陈远躺在她的怀里，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脸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死灰，眼神涣散，失去了所有的焦距。但他似乎能感觉到抱着自己的人是谁，沾满了蓝色血迹的嘴角，极其艰难地、微不可察地扯动了一下，似乎想形成一个安抚的弧度。

他用尽这具破败身体里最后的一丝力气，抬起那只布满裂痕和血迹、颤抖不已的手，轻轻地、几乎只是触碰般地，抚上了澹台凤舞沾满泪水、冰凉的脸颊。他的声音低弱得如同梦呓，却清晰地钻入了她的心底：

“看来……这次……又差点……丢下你了……”

他停顿了许久，仿佛每一次呼吸都需要耗费巨大的代价，涣散的目光努力地、固执地想要凝聚起来，深深地看进她盈满泪水的眼眸深处。那目光中，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询问，一丝对未来不确定的期待，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容置疑、不容拒绝的、深沉的坚定：

“以后……这样的路……可能还有很多……很艰难……很危险……”

他几乎是气音般地，说出了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那句话：

“与我……并肩……可好？”

这不是简单的询问，而是历经了无数次生死考验、看穿了彼此灵魂后，最直白、最深沉、也是最霸道的认定与邀约。是将自己的后背，将自己的未来，将自己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交托。

澹台凤舞的泪水在这一刻彻底决堤，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滚落，混合着他脸上的蓝色血迹，晕开一片凄艳的色彩。她紧紧地、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他冰凉而轻飘飘的身体，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力渡给他一般，用力地、不断地点头，泣不成声，只能用最简单最直接的字眼回应：

“好……好！并肩！永远并肩！”

在引力乱流残余的微弱波动中，在这艘残破不堪、却承载着最后希望的方舟内，在无数牺牲与挣扎的尽头，他们许下了超越生死、联结灵魂的誓言。

而就在他们冲出的那片死亡区域之外，透过逐渐平息的能量乱流隐约可见，那两艘贸然追入的联邦护卫舰，以及后续试图靠近探查情况的几艘舰艇，在宇宙自然的狂暴伟力面前，如同孩童脆弱的积木玩具，被无形的巨手轻易地撕裂、揉碎、碾压，最终化为了冰冷虚空中无声飘散的金属尘埃，连一丝像样的挣扎都未能留下……

他们的计划，成功了。以方舟的重创，以陈远的濒死，以背负上的沉重罪孽为代价，他们……换来了一线渺茫，却无比珍贵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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