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辉的笑声像一把锈迹斑斑的老锯,在柳青的意识之核上反复拉扯。每一声嗤笑都不只是声音,更像一根根锈针,精准地扎进他灵魂深处最脆弱的缝隙。意识丝线开始剧烈颤抖,缠绕其上的黑灰微光忽明忽暗,仿佛正在燃尽一根早已干涸的烛芯。——那是他最后的希望,正在苟延残喘。
柳青的思绪被强行撕开了口子,意识不受控制地被拉回到命运改变的那一刻。
未来世界的三星堆,八号祭祀坑,黄昏的湿气凝重如泥,铜锈味混合着腐朽与土腥,仿佛千年前的沉默在此刻苏醒。那张黄金面具静静地躺在泥土中,仿佛在等待谁的手伸出命运的邀请。
当他指尖触碰到面具上那一道冰冷的刻纹时,一道耀眼的金光猛地刺破黑暗,如同雷霆劈开他人生的平庸天幕。古老的声音在脑海中炸响,低沉、威严、神圣,仿佛穿越了千年的岁月,每一个字都带着惊雷之力,将他的精神世界轰得支离破碎又重新构建。
他看见了,青铜神树在微光中缓缓苏醒,神鸟转动头颅,眼中映出远古天宇;他听见了,黄金面具中流淌出的不只是神力,还有天命的低语;他感受到,那股神力如同熔岩般涌入体内,滚烫、沸腾、不可抗拒。
那一刻,他几乎毫不怀疑:自己,是从天域遗落人间的继承者。
无数个夜晚,他在梦中反复见到那个星光铠甲的身影——那是父亲,是某个残留记忆中的庇佑者。他高大如山,背影如辰星,给他勇气,给他方向。他愿意为那个背影死去,也愿意为那段记忆拼尽全力。
可现在,这一切,被董辉用一句轻蔑的低语——“残渣”、“本能回响”——全部击得粉碎。
那声音如酸液般渗入他心灵最深处,烧穿信念,腐蚀希望。他踉跄着扶住灵壳,指节死死抓紧,指骨泛白,掌心发颤。他低头看向缠绕在自己手腕上的那条小黄金龙。
那是一道金色的碎光,是他在蛮荒世界唯一的连接。他曾将它视作时空中延续的守护,将它当作希望的坐标。
他开始怀疑。
如果“父亲”只是一段文化记忆的幻影,如果黄金面具只是另一个意识布局的器皿,那么,这条金龙,究竟是神圣的馈赠,还是束缚他一生的精神枷锁?
是通往真相的引导,还是一场编织精妙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