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峰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
他最后一个走出会议室,厚重的门在他身后关上,隔绝了里面残留的雪茄味和令人窒息的权威。
走廊里空无一人,冰冷的灯光照在他脸上。陈峰缓缓走到走廊尽头的窗前,望着外面被高墙和铁丝网圈起来的、秩序井然却冰冷压抑的铁鹰庇护所。
他的计划被彻底推翻。一场精心策划的奇正结合的战术行动,变成了一场依赖蛮力和血腥的强攻。他几乎可以预见到,三天后的黎明,曙光基地的正门前,将会是怎样一幅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景象。而铁鹰的士兵,那些他一手训练出来的小伙子,又将有多少人倒在对方绝望却可能异常顽强的抵抗之下。
赵铁鹰要的是一场震慑,用自己人的血和敌人的血混合在一起的震慑。
陈峰的心不断下沉。他并不畏惧战斗,但他厌恶毫无意义的消耗。首领的刚愎自用和对绝对权威的迷恋,正在将铁鹰引向一条危险的道路。这一次是曙光基地,下一次呢?
而且,那个林凡……他真的会对正面的强攻毫无准备吗?一个能迅速组织起有效防御、甚至能反向捕获侦察兵的人,会天真地以为铁鹰只会攻击一个所谓的“弱点”吗?
万一……万一东南角的弱点真的是个陷阱?万一对方正盼着他们集中兵力强攻正面?
陈峰猛地握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命令已经下达,无可更改。他作为军事主管,必须执行。
但是,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紧紧缠绕在他的心头。
他望着窗外灰暗的天空,仿佛已经能看到远方那座笼罩在战争阴云下的幸存者基地。
这一战,真的能如首领所愿,轻易碾碎对方吗?
还是说,铁鹰这把无坚不摧的鹰之锋刃,这次可能会崩掉几颗致命的牙齿?
陈峰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转身离开窗口,走向作战室。他的脚步依然沉稳,但背影却显得格外沉重。
他需要重新调整部署,尽管这违背了他所有的军事判断。同时,一个模糊的、不能宣之于口的念头在他心底萌生——他是否应该,在绝对服从命令的前提下,为自己,也为铁鹰,保留一丝应对意外的后手?
这个念头如同火星,在他冷静理智的思维中一闪而过,却悄然点燃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