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舞对黑沼城的熟悉程度，远超宁涛想象。

她并未选择那些看似通畅的主干道，而是领着宁涛在狭窄、阴暗、如同迷宫般错综复杂的巷道与地下甬道中穿行。这些路径往往隐藏在破败建筑的夹缝、干涸水渠的底部，甚至需要穿过某些散发着恶臭的屠宰场或炼毒工坊的后院。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难以形容的怪异气味，耳边不时传来压抑的争吵、痛苦的呻吟，或是某种诡异仪式念咒的窸窣声。光线永远昏暗，只有某些散发着惨绿或幽蓝光芒的苔藓、矿石，或是悬挂的、用人皮或兽骨制作的灯笼提供着微不足道的照明。

宁涛沉默地跟在墨舞身后，将《幽影遁虚诀》运转到极致，气息与周围环境完美融合。他的神识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惕，不仅防范着可能出现的幽冥宗追兵，也在感知着这座混乱之城本身蕴含的恶意。他能感觉到，无数道或贪婪、或残忍、或好奇的目光，如同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从两侧建筑的门缝、窗隙后投射而来，但在触及他与墨舞身上那股不好惹的气息后，大多又悄然隐去。

“黑沼城没有律法，只有强弱。”墨舞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嘲讽，在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布满黏滑苔藓的石阶上前行，“在这里，暴露弱点就等于自杀。不过……”她回头瞥了宁涛一眼，桃花眼中带着一丝玩味，“你刚才那手业火，倒是省了不少麻烦。至少短期内，一些不开眼的小角色不敢再来试探了。”

宁涛不置可否。业火红莲威力虽大，消耗与反噬也同样惊人，若非必要，他并不想轻易动用。

“往生栈到底是什么地方？”他更关心此行的目标。

墨舞脚步不停，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神秘：“往生栈……你可以把它看作黑沼城，乃至整个万妖山脉边缘最神秘的‘中转站’。它不隶属于任何明面上的势力，据说背后站着某位隐世不出的老怪物。那里只做三种生意：第一，买卖消息，尤其是那些涉及上古秘辛、禁忌之地的消息；第二，处理‘赃物’，无论来路多脏的东西，只要往生栈肯收，就能在黑沼城洗白；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它掌握着几条通往某些‘特殊地域’的‘路径’。”

“特殊地域？”宁涛目光微动。

“嗯。”墨舞点头，“比如某些早已湮灭在历史中的上古宗门遗迹碎片，比如连接着某些小世界的空间节点，再比如……一些据说蕴藏着净化之力，或者与业力、轮回相关的奇异之地。净业灵光的线索，很可能就与其中一条路径有关。”

“引路香便是进入这些路径的钥匙？”

“是门票，也是契约。”墨舞语气变得有些凝重，“引路香并非实物，而是一种特殊的魂印凭证。需要以自身一缕精魂气息与往生栈签订临时契约，换取‘香引’。点燃香引，方能感应并踏入对应的‘路径’。但切记，每条路径都充满未知危险，且一旦踏入，在到达终点或契约时限到来前，无法回头。而往生栈，从不保证路径尽头有什么，也不保证你能活着回来。”

以精魂签订契约？宁涛眉头微蹙。这往生栈的手段，果然诡异。精魂关乎修士根本，一丝一毫的损伤都可能影响道途。

“如何获取引路香？”他问道。

“往生栈自有其规矩。它会在特定的时间，于特定的地点‘开门’。想要进去，要么持有它发放的‘往生帖’，要么……通过它的‘入门试炼’。”墨舞解释道，“往生帖稀少，通常只发给一些合作多年的大主顾或实力强横的老怪物。我们只能选择后者。”

“试炼内容是什么？”

“不清楚，每次都不一样。可能是解答一个谜题，可能是完成一件看似不可能的任务，也可能是……击败某个守门人。”墨舞耸耸肩，“全看往生栈当时的心情。唯一确定的是，失败者，轻则神魂受损，重则成为往生栈的‘养料’。”

谈话间，两人已穿过一条漫长的、仿佛没有尽头的潮湿地下甬道。前方隐约传来水流声，以及一股更加阴冷、带着淡淡檀香与腐朽混合的气息。

走出甬道，眼前景象豁然开朗，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