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原本的口角迅速升级为全武行。两家乃至数家的家丁扭打在一起,拳脚相加,甚至动起了运粮的扁担、绳索,打得是尘土飞扬,鼻青脸肿。粮车被撞翻,金黄的粟米洒了一地,引得围观的人群一阵惊呼和哄抢,更是乱上加乱。
这等“民风彪悍”的场面,几乎每日都在河内郡治怀县、河东郡治安邑上演。地方的差役根本弹压不住,这些打架的背后都是当地有头有脸的家族,谁也不敢轻易得罪。
于是,皮球被一脚踢到了负责河内政务的刘备这里。
刘备最近很头疼。他奉朝廷之命,处理河内民政,本就千头万绪,忙得脚不沾地。如今倒好,天天被这些争抢曲辕犁的破事搅得不得安宁。
今日是张家告王家纵奴行凶,打伤了家丁,抢走了本该属于他们的犁;明日是李家状告赵家粮车故意堵塞道路,延误了时辰;后日又是几家混战,砸坏了官仓的门板……
刘备是个讲道理的人,试图以理服人,把各家家主请来,苦口婆心地劝说要以和为贵,要遵守秩序。奈何利益当前,谁肯相让?往往是他说得口干舌燥,下面的人当面唯唯诺诺,一出门该咋抢还咋抢,甚至变本加厉。
“岂有此理!成何体统!”这日,又处理完一桩因抢犁引发的斗殴案,看着堂下互相瞪眼、谁也不服谁的两家管事,刘备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他猛地把惊堂木拍在案上,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烦躁,“尔等皆是地方望族,竟如市井泼皮般当街殴斗!朝廷分发新犁,本为造福百姓,尔等却……”
话未说完,堂外又传来一阵喧哗,显然又是一起新的拥堵纠纷闹过来了。
刘备以手扶额,感觉自己快要原地爆炸。这河内太守,当得真是折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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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刘备焦头烂额,堂下侍立的一个年轻小吏,看着眼前这混乱的场面,又看了看外面堵得严严实实的街道,犹豫再三,还是鼓起勇气,上前一步,躬身行礼。
“属下……属下或有一愚见,或可缓解眼下困局。”
刘备正烦着呢,闻言没好气地抬眼瞥了他一下,见是个面生的年轻小吏,语气稍缓:“哦?你有何见解?但说无妨。”心里却没抱太大希望,他手下那么多僚属都束手无策,一个年轻小吏能有什么高见?
那小吏名叫郑浑,字文公,本是河南尹一小吏,因略通算学和管理,被抽调来河内协助刘备处理文书。他见刘备允准,便清晰说道:“属下观门外纷乱,皆因道路拥挤,车马互不相让所致。其实,若定下规矩,令所有车马,皆靠道路右侧行驶,空出左侧,供对向车辆通行。如此一来,无论是来是去,皆有章可循,或可减少拥堵与争执。”
“右侧来,左侧去?”刘备闻言,先是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在脑中模拟了一下。好像……有点道理?虽然简单,但眼下这乱局,或许正需要这样一条简单明确的规矩来约束!
他越想越觉得可行,猛地站起身,脸上多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激动地一拍大腿:“妙啊!此计甚妙!简单明了,易于执行!文公,你可是立了大功了!”
刘备当即采纳郑浑的建议,以河内太守的名义,迅速颁布了一道临时政令:即日起,怀县城内,所有车马行人,一律靠道路右侧行进!违者罚款!并派出手下所有能调动的人手,上街宣讲、监督执行。
这条看似简单的规则一推出,起初人们还不习惯,但在差役的强力督促和罚款的威胁下,慢慢开始遵守。奇迹般的,怀县街道上的拥堵情况竟然真的开始缓解了!虽然依旧繁忙,但至少不再是完全瘫痪的状态,争吵和斗殴事件也大幅减少。
刘备大喜过望,立刻将此事连同郑浑的名字,一并写进奏章,报往长安,并建议在河东乃至其他可能出现类似情况的郡县推广。
奏章送到刘协案头时,看到刘备的奏报和郑浑的“右侧通行”建议,刘协猛地一拍桌子,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