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选择住在马车上的萧家人,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诧异,但很快又恢复了古井无波。
他挂好木牌,转身欲走,经过萧珩身边时,脚步顿了一下,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
萧珩平静地回视。
老兵最终什么也没对萧珩说,只是看向衙役头头,以及或坐或靠在马车旁、神情麻木的流放犯们,声音依旧干涩沙哑:“进了寒渊州,就是另一番天地了。苦寒无比,一年里大半年是冬天。那里的法令…跟关内不同,更认拳头和刀子。”
他顿了顿,像是例行公事般继续道:“州内还有不少不服王化的蛮族部落,占山为王,时常劫掠。以及一些在那边盘踞了十几二十年的积年老匪,手段狠辣。你们这队伍,老弱妇孺不少,目标太大。”
他的目光最后扫过萧珩和马车里的萧家人,语气里听不出是提醒还是别的什么:“过了这堡,再无安稳驿站。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他不再停留,佝偻着背,一步一步走回了那间亮灯的小屋,关上了门。
气氛一下子沉了下来。
衙役们面面相觑,脸上也透出几分凝重和畏惧。
原本有些庆幸不用睡通铺的流放犯们,也悄悄白了脸,有人甚至下意识地往马车边缩了缩。
寒渊州,这三个字,以前只是纸上的一个概念,此刻却像实实在在的冰刀子,借着老兵的口,戳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苏晚晴搓了搓胳膊上冒起的鸡皮疙瘩,凑近萧珩,声音压得极低:“听着比想象的还邪乎啊。”
萧珩没说话,只是看着老兵消失的那扇门,眼神深沉似夜。
风卷着沙粒,打在马车厢壁上,发出细碎又令人心烦的声响。
这风沙堡,像一道最后的门槛。跨过去,才是真正生死未卜的流放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