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常念能清晰感知,那抹微凉的视线,宛如晨间轻拂的薄雾,悄然落在她的肩头,带着几分试探与深邃的考究,仿佛能洞察人心。
她静默以待,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呼吸,只余下心跳的鼓点,在胸腔内缓缓回响。
终于,一只白皙而有力的手,轻轻却坚定地落在了她缠绕着绷带的掌心之上,那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传递出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轻轻压下她欲掩于袖中的手,阻止了她欲行礼的动作。
“小姐乃尊贵之躯,我不过是区区一介仆人,何来道谢之需?”温衍微微倾身,靠近之际,那双眸中已不见了先前的冷冽与疏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味盎然,仿佛在她身上发现了什么新奇之物,正欲细细品味。
常念心中暗自思量,却未敢言明——如今的温衍,其威势与深邃,较之那高高在上的太子,亦是不遑多让。唯一显而易见的差异,或许便是他始终保持着一份难以捉摸的距离感,让人既感安心,又生敬畏。
在常念的心田里,这份恩情,已足以照亮她所有的阴霾与挣扎。
“那日,命运似乎将我囚禁于那幽暗的仓房之中,顾须的阴谋如同一张无形的网,悄然铺开,意图将我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他精心布局,欲借众人之眼,揭露我所谓的‘不贞’,让那莫须有的污点成为我此生难以洗刷的烙印,名声尽毁,前路茫茫。”
提及此,常念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染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那段记忆太过沉重,连言语都承载不起。然而,她的目光却异常坚定,穿透了时间的迷雾,直抵温衍那双深邃的眼眸。
“我本已做好最坏的打算,要么,以决绝之姿,于众人面前自证清白,却难免落得个香消玉殒的凄凉;要么,屈从于命运的嘲弄,与仓内那陌生之人,以一场荒谬的婚姻作为终结。但,你,温衍,以你独有的智慧与慈悲,打破了这既定的轨迹。”
她的话语中,既有对过往苦难的释然,也有对温衍深深的感激。“你非但未让我陷入那万劫不复之地,反而在关键时刻,以雷霆万钧之势,破开了那囚禁我的牢笼,将我从绝望的深渊中拉回光明。你的举动,不仅仅是救了我一人,更是救赎了我那颗即将沉沦的心。”
温衍,以其超凡的智慧与深不可测的算计,岂会不谙将她释放背后的重重意味?这一举动,仿佛是精心布局中的微妙落子,却又透露出不为人知的温柔。
常念的声音轻柔却坚定,如同春日里穿透薄雾的第一缕阳光:“温公子,我必当致谢,感激您未让我陷入那屈辱的深渊,得以保全清白。”
提及“死”字时,她的唇齿间几乎不着一力,却让这两个字如同轻羽般,轻轻拂过温衍沉寂已久的心湖,激起一圈圈细腻的涟漪。
他原以为她是那不解世事的纯真女子,未曾想,她的心竟如明镜高悬,洞若观火。
他眼眸中闪烁着几分真假难辨的渴望,宛如一头久困樊笼、终欲破茧而出的猛兽,眼中既有不耐的躁动,又藏着蓄势待发的锋芒。
常念面不改色,心湖却未起丝毫涟漪,嘴角勾勒出一抹清澈而淡然的微笑,仿佛春风拂面,温和地询问道:“如此,你心中所愿,究竟是何物呢?”
温衍的笑容在那一刻微微凝滞,如同溪流偶遇顽石,旋即便明智地收住了即将倾泻的话语。他意识到,常念的问话并非无心,而是巧妙的试探,于是,他从容不迫地挺直身躯,语调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与好奇:“说来有趣,我时常暗自揣测,小姐这般超脱物外之人,为何对我那些陈年旧事,竟无丝毫探究之意?”
温衍,此人行事狠辣而心思缜密,周身环绕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凛冽之气。常念深知其性情,故而不敢轻易触及那隐藏于暗处的真相,她略一沉吟,转而以柔和却带有些许试探的口吻反问:“我若问起,温公子可会慷慨相告?”
温衍闻言,眼眸微眯,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笑容中藏着几分玩味与深意,缓缓道:“若此言一出,便是生死相隔之兆,小姐仍愿洗耳恭听吗?”
常念闻言,眸光微闪,瞬间领悟到了其中暗含的锋芒与危险,她轻轻一笑,那份笑意中带着几分洒脱与自知之明,“既是如此,那便罢了。待到公子心门自开,愿与我分享之时,再言不迟。”
心中却暗自思量,温衍所守护的秘密,定是与顾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且深重至足以让他甘愿背负一切,乃至生死。这秘密,或许便是横亘在他与顾家之间,那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唯有其中一方彻底陨落,方能揭开其神秘面纱。
夜幕的帷幕渐渐拉开,厚重的云层仿佛被无形的笔触轻轻勾勒,缓缓散开,露出一弯羞涩的月牙,在天边轻轻勾勒出一抹淡雅的银辉。四周,万籁俱寂之中,唯有两人的心声,在静谧中悄然交织。
常念,心绪如织,终是打破了这份沉静的夜晚:“说来也是奇怪,我今日亲眼目睹了你的不凡身手,心中不免生疑,当初在那繁花似锦却又暗藏凶险的欲界仙都,你怎会轻易折戟于几个刺客之手,甚至落得双腿受创的境地?以你的实力,这似乎并不合常理。”
温衍闻言,唇边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眼神中却藏着深邃与复杂,他轻声反问:“小姐心中,莫非是在揣测,我温衍当日是故意为之,借伤卖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