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利落的翻身跃上骏马,马蹄溅起水花,疾驰而去,只留下一串渐远的蹄声,在雨幕中回响。
然而,太子岂会轻易让周子濯踏入东宫,搅乱他精心布置的局?若欲解救阿姐于危难,周子濯唯有冒险入宫,求得皇上或皇后的庇护,方有一线生机。
但时间紧迫,刻不容缓。
常念心中一凛,眸光坚定,她深知此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至关重要。她果断地向身旁的胡桃下令:“速去备马,目标——东宫。”
夜,被无尽的雨丝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马车却在这雨中破浪前行,穿梭在永兴街的湿滑石板路上,车轮与地面撞击出急促而沉重的节奏,仿佛是命运之鼓,在为这场未知的较量奏响序曲。
她心念清明如镜,深知太子之尊,非比寻常。若她一念之差,让那锋利的金笄沾染了储君的尊贵之血,非但不能解顾家燃眉之急,反会将家族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深渊之下,是无尽的黑暗与绝望。
于是,这支镶嵌着细腻纹饰的金笄,并非是为那意图不轨的周檀所备,而是她为自己编织的一道微妙防线,藏着智慧与决绝。
常念心如明镜,深知周檀对她的目光中,藏着比对阿姐更深沉的痴迷,这是她手中唯一可握的筹码,是拖延时间、换取阿姐一线生机的微妙棋局。
正当思绪翻涌,马车外忽生变故。赶车的老练马夫猛地一声厉喝,犹如惊雷划破宁静,缰绳瞬间紧绷,伴随着一声悠长的“吁——”,马车骤然间如被无形之手扼住咽喉,戛然而止。
常念猝不及防,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惯性猛地向前拽去,如同风中落叶般飘摇,但她迅速稳住心神,指尖紧扣车壁,借力稳住身形,眸中闪过一抹坚定与冷静。
“何方神圣,胆敢拦路?
夜色如墨,细雨如织,一辆古朴的马车骤然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勒停了前行的脚步,仿佛被夜色中的幽灵轻轻按下了暂停键。常念,这位温婉中不失坚韧的女子,猝不及防间被巨大的惯性牵引,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踉跄,指尖慌忙间寻得车壁的支撑,才得以稳住身形。车内,原本安置妥当的物件仿佛也受了惊吓,纷纷挣脱了束缚,噼里啪啦地散落一地,奏响了一曲突如其来的夜曲。
案几之上,精致的烛台不甘寂寞地倾倒,火光摇曳几下,终是熄灭了,将四周迅速吞噬于无边的黑暗之中。常念的心跳与雨声交织,半晌之后,她才似从惊涛骇浪中寻回一丝宁静,缓缓吐出一口积压在胸口的闷气,如同释放了长久以来的压抑。
“究竟是何方高人,竟在此深夜拦路?”她的声音虽轻,却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坚定,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窗外越发密集的雨声,以及偶尔传来的风穿林梢的低语,四周静谧得令人心悸。常念的手悄然探向地面,指尖触碰到一物——那是她不慎遗落的金笄,在微弱的天光下泛着淡淡的冷辉。她轻轻拾起,将其紧握于胸前,既是慰藉,也是防备。
雨丝在光下拉出金色的光泽,车夫已经滚落道旁昏死过去,而原本是车夫的位置,站着一个无比熟悉的黑衣少年。
细雨如织,在微弱灯光的映照下,每一滴都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道路旁,一位车夫的身影已无力地倒下,昏迷不醒,而在那原本属于他的位置上,悄然矗立起一个身着黑衣的少年,面容熟悉得令人心悸。
温衍,他身形挺拔,宛如夜色中的孤松,单手紧握马缰,那力量仿佛能穿透风雨,将狂乱的马匹紧紧束缚于自己的意志之下。他手臂肌肉紧绷,猛地一拽,竟单凭一己之勇,让那匹奔腾不息的骏马硬生生地停下了脚步,尘埃与雨水交织,在空中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
常念站在一旁,目光穿过密集的雨丝,紧紧锁定在温衍那坚毅的背影上,心中涌动的情绪复杂难辨。怒意与担忧交织,她几乎是低吼出声:“你简直是在玩命!”
如此疾驰的马蹄之下,任何微小的差错都足以让人粉身碎骨,他怎敢如此轻率地将自己置于险境?
"小姐,您才是那位毅然决然,不顾一切的勇者。"温衍的嘴角勾起一抹略显苦涩的弧度,那笑容仿佛是在自嘲,又似是对命运无奈的叹息,"您可曾细想过,踏足那片未知之地,究竟承载着何种分量?"
常念与他目光交织,仿佛穿越了漫长的时光隧道,眼中渐渐凝聚起一层薄雾,闪烁着坚定与不舍。"我深知其重。"她的声音轻柔却坚定,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承诺。
然而,在这决绝之下,常念的心中亦是一片茫然,她深知眼前之路布满荆棘,却也别无选择。她轻轻摩挲着手中的金笄,那冰冷的触感似乎能给予她一丝慰藉,"卫七,我无所畏惧。"
但他,温衍,却难以掩饰内心的恐惧与忧虑。夜色如墨,将他周身染上了一抹难以言喻的清冷,他缓缓靠近,直至两人的呼吸几乎可闻,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却被密集的雨声无情地吞噬大半,"我说——"
常念微微侧头,雨声似乎在这一刻变得遥远而模糊,她迫切地想要捕捉那即将消散于风中的话语,"什么?请再说一遍。"
温衍深吸一口气,让那份沉重与不舍凝聚成最真挚的情感,一字一顿,清晰而坚定:"我说,无论前路如何,我都将伴您左右,共赴这未知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