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衍的指尖轻触,在她细嫩的颈侧留下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凉意,他的声音,宛如寒夜中的清泉,带着几分不容忽视的森然,“昔日沁心亭外,那三鞭之辱,小姐心中,莫非已风淡云轻?”

常念心头一凛,那份记忆如何敢忘?它如同烙印,深刻而鲜明。

她轻启朱唇,“我乃一介女流,朝堂的风云变幻,党派间的明争暗斗,于我而言,皆是遥远天际的雷鸣,触不可及,亦无心涉足。我所知晓的,不过是人间最质朴的法则——在风雨飘摇中,那个即便身怀利刃,也未曾对我露出锋芒之人,比起那些表面和善,实则暗藏锋芒、屡屡加害于我的伪善之徒,更显真诚与可靠。同理,若我心中生有芥蒂,欲将你视为敌手,何须多言,只需轻轻一动念,将你交予那些渴望功名利禄之人,岂不更为简便?”

常念小心翼翼地窥探着他那张表情难测的脸庞,试图从那片波澜不惊之下捕捉一丝情绪的涟漪,却终是徒劳。

然而,随着她细致的观察,那股笼罩周身的沉重与压迫,竟不可思议地淡去了几分,空气里弥漫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

她鼓足勇气,指尖轻颤着触碰上温衍坚实如磐石的胸膛,轻轻一推。

“能……能先起来吗?”

温衍的目光在她身上缓缓游移,终是悠悠启唇,语调中带着几分戏谑:“小姐倒是胆大包天,敢与虎谋皮,如今利用完毕,便觉我累赘,这世间的道理,在你这里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言罢,他竟也顺从了她的无声请求,缓缓松开了紧拥的双臂。

他侧身,优雅地屈膝而坐,姿态中尽显世家公子的风度。

常念心中暗自庆幸,连忙借着微弱的烛光,一骨碌翻身而起,背对着温衍,手忙脚乱地整理着凌乱的衣裙。。

借着案几上摇曳不定的昏黄烛光,她小心翼翼地审视着自己的衣裳,只见中裙虽略显褶皱,却并未沾染上任何不该出现的痕迹,身体亦无半分不适之感。

心中暗自松了口气,知晓这又是温衍手下留情,放过了她一劫。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正欲起身,却发现自己的一只袜子不知何时已不知去向,两只光洁的脚丫就这样突兀地暴露在空气中,显得格外无辜。

烛火摇曳,终至油尽灯枯,伴随着细微的噗嗤声,悄然熄灭于夜色深处,留下一缕青烟,缓缓缭绕。

后巷之中,五更的梆子声悠悠响起,清脆而悠长,穿透了夜的寂静,预示着天将破晓。远处,鸡鸣初啼,清脆悦耳,为这静谧的夜晚添上了几分生机。

再过两刻时光,府中那些勤勉的杂扫下人,便会在晨光微露中陆续醒来,开始新一日的忙碌。

常念心中盘算着这一切,动作不自觉地放缓,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情绪。她深吸一口气,似乎想要将这份沉重与感激一并纳入胸膛,终是轻声开口:“你……还是唤我‘小姐’吧。”

温衍闻言,眸光微动,嘴角勾起一抹淡若晨雾的笑意,声音温和而坚定:“好,小姐。”

这两个字,如同春风拂面,让常念心中的紧绷瞬间松弛下来。她意识到,这一夜的惊心动魄,终是在彼此的理解与默契中,有惊无险地划上了句点。不由得,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心中满是庆幸与感激:“今夜之事,多谢你了。我该回去了。”

窗边,一缕清冽的浅蓝光线悄然斜洒,为这静谧的夜添上一抹不易察觉的寒意。温衍的身影在这幽暗中显得朦胧而深邃,唯有那双眸子,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闪烁着温柔而坚定的光芒。

他轻轻一扫,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常念那双裸露在外、洁白如玉的足踝上,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院中石径遍布,小姐如此便归,岂不是要委屈了这双玉足?”

话语虽轻,却如同夜风拂过心田,让常念在这昏暗中莫名生出一种被洞悉一切的错觉,不禁下意识地将双足悄悄藏进了裙摆之下,脸颊上悄然染上了一抹绯红。

她心中略一思量,却也知此情此景下并无他法,只好轻声细语地回应:“不过是几步石路的距离,忍一忍,便也过去了……”

话音未落,温衍已是动作轻盈地披衣下床,不待常念反应,便已温柔地环住了她的膝弯,将她稳稳地抱入怀中。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常念惊得轻咬下唇,双手不由自主地抓紧了他的衣襟,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愫。

“小姐昔日里差遣我时,那份自然与随意,仿佛我本就是您手中最顺手的工具,而今怎的如此扭捏?”温衍的声线低沉而富有磁性,自她头顶悠然落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的每一次吐息都伴随着胸腔的轻颤,仿佛连空气中都弥漫起了一抹不易言说的情愫。

门扉轻启,他们踏上了那条铺满细碎石子的幽径,每一步都显得那么从容不迫,而温衍的手,依旧稳稳地托着她的腰肢,没有丝毫放下的意思。这份突如其来的亲密,让周遭的一切景致都黯然失色。

直至长廊的阴影渐渐将他们包裹,常念才恍然意识到,温衍的意图远不止于此。他竟是打算亲自护送她,直至那扇熟悉的房门之前,用行动无声地宣告着某种超越身份界限的关怀与决心。

这举动,让她心中五味杂陈,既是意外,又似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甜蜜悄然蔓延。温衍此举,究竟是何用意?是纯粹的怜悯,还是另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