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性情孤傲,行事皆由本心,对于这等世俗技巧,向来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前夜,月色朦胧之下,药效未尽的迷离中,她未曾有机会细细品味那份独特的锋芒,而今,一切清晰如昼,常念才算真正领略到了温衍言辞间的锋芒毕露,令人叹为观止。

她半倚半趴在案几旁,目光不经意间掠过那只置于案头、精致异常的小巧白玉瓷瓶,瓶内盛装的,是她渴求已久的最后一剂解药。

常念眼中闪过一丝算计,趁着温衍未曾留意她的动作,她伸出手藏在了袖子。

温衍的眉梢轻轻一扬,勾勒出一抹玩味的弧度。

常念的手紧紧攥着那小巧的药瓶,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她那双杏眼仿佛蕴含了晨露般的水润光泽,呼吸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紊乱。

“至于明日的汤药,我自会前去取来,便不再劳烦了。”

温衍悠然自得,指尖轻轻掠过唇边不经意间沾上的水痕,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半是戏谑半是认真地道:“小姐心中算盘打得响亮,可曾想过,这瓶中是否真有灵丹妙药待取?”

常念闻言,唇边的笑意凝滞了一瞬,随即她轻轻摇晃着手中的空瓶。

一点声响也无,空的。

她的目光转向温衍,只见他悠然自若地抬起轻搁于膝上的手,指间轻巧地捻出一粒晶莹剔透的药丸。

温衍的脸上挂着一抹无辜至极的笑意,眼睑缓缓垂下,又缓缓抬起“小姐此举,颇有‘飞鸟尽,良弓藏’之意,温某自当未雨绸缪,以防万一。”

“你……”她心中虽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化作了无声的叹息,那几乎脱口而出的“卑鄙”二字,被她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常念无奈地摇了摇头,将那个空荡荡的瓶子轻轻放回原处,随后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软绵绵地趴在了案几之上,神色间满是挫败与无奈。

温衍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微笑。

他动作依旧不急不缓,将最后一颗药丸细心地收入瓶中,随即那小巧的瓷瓶便消失在了他宽大的袖袍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