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却一点儿也不耽误手上的动作。
筷子下的飞快,三下两下,整条烤鱼的一面,已经被他划拉的见了鱼骨。
“来,搭把手,把这鱼给翻过来——”
嘴里的鱼肉还没咽完,来人就又开始指挥起李治来。
李治依然没有恼怒,笑呵呵地应承着来人的吩咐,甚至站了起来,伺候着来人将整条烤鱼都吃完。
“前辈,要不要再试试锅里的炖鱼,特意放了一斤豆腐进去,炖出来的鲤鱼也别样的鲜美。”
再次将来人面前的空杯满上之后,李治主动问道。
“嗝——”
来人长长地打了个饱嗝,还夸张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饱了,吃不下去了,这烤鱼咸淡适中,孺子可教也!”
来人先是夸奖了一脸怨气的秦怀玉,然后才对着李治说道。
“晋王殿下,老朽这人还有一个毛病,一旦吃饱了就要找地方睡觉,您看这里方便给老朽找个床铺吗?”
嘴上在询问,人却已经站了起来,顺手拿起倚放在一旁的盘龙扁拐。
“是雉奴考虑不周了,如果前辈不介意的话,就睡在下的房间吧?平日里也没怎么过来住,被褥都还算是干净。”
李治先一步走到门前,推开虚掩的房门,一股冷气透了进来。
“不介意、不介意,哈——好困——”
来人拉着盘龙扁拐,紧跟着李治就出去了。
“娉婷姐,你怎么也不说句话啊?此人如此无礼,殿下也真能受这个窝囊气?”
李治带着来人去卧房休息,看着半桌子兔骨头、鸡骨头和鱼刺,秦怀玉再也忍不住了。
“你这个二愣子,平日里那股子机灵劲儿都跑哪去了?你觉得殿下不如你聪明,会无缘无故就对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毕恭毕敬吗?”
“你我都是先天以上的境界,你可能看出此人的深浅?虽然我也看不透此人,但是我觉得他的境界应该远在孙真人之上。”
长孙娉婷说着,两眼恨不得冒出两道金光。
过去这短短一年多的经历,比她在师门苦修那么多年都要精彩。
自己不仅突破了先天境界,更是达到了半步通神,如今有了晋王殿下相赠的“五禽戏”,突破到通神境甚至更高,都是有很大希望的。
从“龙涎香”,到“五禽戏”,从孙思邈到眼前这位样貌迥异的怪人,长孙娉婷觉得,只要跟在晋王殿下身边,总会有这样那样的奇遇。
因此,李治就算是有再过分的举止,在她眼里都是合理的,如果碰到不能理解的,那一定是自己暂时还没能想明白。
一夜无话,次日天明。
漫天的大雪,竟然奇迹般地停了,李治等人已经早起多时,昨日来的那名怪人居然还在寝房高卧。
利用这个空档,李治命人到洛阳城最好的酒楼,要了一桌上等的酒席,快马送到了“碧洛居”。
“嗯,好香啊!——晋王殿下你这么客套,老朽都不舍得离去了,哈哈哈——”
酒席刚刚摆下,昨日那怪人立马就出现在了眼前。
“诸位,都坐、都坐,晋王殿下,你这里的规矩也未免太大了,这两个小娃娃都不敢坐下来啊?”
也许是昨晚吃的还没消化完,怪人居然没急着开吃,反而对站在一旁的秦怀玉和长孙娉婷挑理了。
“呵呵,前辈说的是,我等萍水相逢,就无需客套了,前辈也不用一口一个‘晋王殿下’叫着,称呼我一声‘雉奴’就行。”
“怀玉兄,娉婷姑娘,既然前辈有命,你们也一并坐下来,陪着前辈喝两杯吧。”
原本秦怀玉和长孙娉婷,在李治这里就没什么“立规矩”可言,只是这怪人一来就坐了主位,李治都打横坐着了,他们两人自然不好再入座。
现在,怪人还是老实不客气地坐了主位,李治却悄然地坐了上垂手位置,秦怀玉和长孙娉婷才依次而坐。
这顿饭吃的倒是平平静静的,几人不断地推杯换盏,李治自是在一旁殷勤地为那人添酒布菜。
“哈哈,老朽从别处而来,一进河南道,处处都能听到晋王殿下的善举,于是乎一时好奇心起,就绕道洛阳来看个究竟。”
“见到晋王殿下之后,老朽才真正有些后怕啊——”
怪人一连喝了三杯酒,仿佛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因为内心的“恐慌”而喝酒压压惊。
“哦,前辈此话怎讲?莫非雉奴有什么做的不到的地方?如果是雉奴之错,前辈但讲无妨,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听到怪人如此说,李治也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正襟危坐道。
“非也,非是晋王殿下之错,实在是命运使然,哎,我等谁又能左右得了命运啊?”
突然,怪人整个神情变得有些落寞,似乎想起了什么伤心之事。
“晋王殿下可知道自己的命运?”
良久,怪人转头盯着李治,仿佛一眼就能将李治看穿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