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心有所属」，让整个花厅的气氛，再次陷入了沉默。

云华仙子和杨戬有些不敢相信，二人迅速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惊讶。

由此看来，无论是作为娘亲的云华仙子，还是作为哥哥杨戬，都不清楚杨婵所说的事情。

李治倒是长出了一口气，本来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地了。

他倒不是反感杨婵，反倒是对这女子有着特殊的好感，毕竟在这个年代，仙凡有别的前提下，勇于追求自己的幸福，都应该给予尊重和支持。

如果不是杨婵亲口说出「心有所属」，李治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拒绝。

论家室、论品貌，三界之内，杨婵绝对算是一等一的存在，让李治挑不出一丁点毛病来。

更有玉帝的旨意，再加上杨戬这层关系，你让李治怎么拒绝？

现在好了，这场「风波」的主角，自己站出来拒绝，理由更是让人无可辩驳，「心有所属」。

试问，谁人乐意去做那棒打鸳鸯的事情？

「哼，杨婵，你一介女仙，受封三圣母，居然罔顾天条，也做出了思凡之事吗？」

主位的玉帝突然发作，冷哼了一声，仿佛整个花厅的温度都降至了冰点。

「唰——」

一道人影从李治面前闪过，横亘在玉帝和杨婵的中间。

杨戬？

没错，挺身而出护在杨婵身前的，正是二郎神杨戬。

一个「思凡」，一个「也」字，不经意触动了坐在一旁的云华仙子，而杨戬额头的青筋再次迸起。

「杨戬，你要维护你这妹子吗？要知道，你如今可是天庭的司法天神，杨婵如果触犯了天条，第一个出手的就应当是你。」

杨戬怒目而视的样子，让玉帝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自己苦心筹划的一桩婚事，难道就这样化为泡影了？

「且慢——大天尊且熄雷霆之怒，二郎真君也莫要动气，事情还没有搞清楚，大家心平气和地讲明白才好。」

「大天尊方才也说了，今日乃是家宴，家里自然要以和为贵，云华仙子，您倒是快说句话啊——」

太白金星一看形势不妙，急忙站起来，也来到杨戬和玉帝的中间。

他倒不是怕二人打起来，虽然杨戬战力不俗，那也要看分跟谁比，真跟玉帝比在一起，完全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杨二郎才修炼多久，那大天尊又修行了多少年？

在加上身处天庭之中，玉帝平添三分地利，手中的灵宝更是不胜枚数，镇压一个杨戬也就是费点功夫而已。

可是，这二人一个是三界之主，一个是天庭司法天神，都是有头面的人物，这要打起来，不是让外人看笑话吗？

太白金星心里也苦啊，这甥舅二人，有时候还真的像，都是一副驴脾气。

可是，事情已经顶到这里了，光抱怨有什么用？

「二郎，还不退下？这是在「陶养殿」，你又是司法天神，需知天庭是有法度的地方，容不得你胡来——」

太白金星一再示意，云华仙子终于站了出来。

杨戬那样的高傲，娘亲的话却不敢不听，不过也没再坐回去，而是站在了杨婵的身旁。

杨戬的心情很是复杂，内心深处，他也不愿妹妹找一个凡人。

仙凡有别可不是一句空话，看看他娘亲的遭遇，就知道会付出多大的代价。

以前看待这样的问题还有些片面，毕竟每个人都是先从自身利益角度考虑问题。

可是，自从他自己做了司法天神之后，也经历过几起类似的事情，才让杨戬明白其中的道理。

天条是刻板的，甚至是残酷的，但是，如果真的没有这些天条的存在，仙仙都思凡下界，整个三界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天条，貌似是对仙界的束缚，其实，又何尝不是对人间的一种庇护？

可是，真涉及到自己家人，尤其还是自己唯一的妹妹，杨戬也纠结了。

如果只有杨家人在场，或许杨戬会第一时间去责难杨婵。

可惜，现在是玉帝在斥责杨婵，那就讲不了说不起，杨戬本能地会去呵护自己的妹妹。

「婵儿，你方才所言，是一时推脱之语，还是真有其事？」

云华仙子到底是过来人，她能看出女儿依然是完璧之身，无论是自己或者是儿子那边，也都没听到什么风言风语。

因此，云华仙子首先想到的，是杨婵为了拒绝大天尊的安排，才说出了「心有所属」的话。

面对大天尊的责问，又有娘亲那期盼的目光，杨婵沉默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如果说杨戬是在纠结，那么，此时的杨婵又何尝不是呢？

......

那个他，她只是远远的见过一次。

还是在朦胧的月色下，二人没有过接触，没有过交谈，甚至，他都未必知道她的存在。

更主要的是，那年，他只有八九岁吧？

算算时间，如今的他应该有十七八了，人间到了这个年龄，他婚配了吗？

后来，她又偷偷下山，鼓起了勇气，想到长安城中去寻他。

可惜，二人又失之交臂，终究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失意而回之后，竟意外地发现，他居然来到了自己的庙宇，更是留下了那首「鹊桥仙」。

先有「青玉案」，后有「鹊桥仙」，两首诗余的真迹，如今依然被杨婵当做珍宝一般，收在自己华山的道场里。

之前，她不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愫。

也许只是一种欣赏，就像二哥去欣赏每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可是，当今日大天尊突然为她指婚时，为何第一时间，脑海中浮现的是那个八九岁男孩朦胧的身影？

「婵儿……婵儿，你怎么了？」

良久，云华仙子看着杨婵就那么愣在那里，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娘亲，大天尊，婵儿有些不舒服，先行告退了——」

一向乖巧的杨婵，说声「告退」，竟然就那么匆匆地离开了。

「哼，成何体统？成何体统？云华，你生的好女儿啊——」

玉帝已经有些压不住自己，胡子气得乱颤，连说了几声「成何体统」，环视了一遍众人，一甩袍袖、转身离去。

「大天尊，等等老臣……」

静，有很多种，今日「陶养殿」的花厅中，演绎的淋漓尽致。

这戏曲化的一慕幕，让李治有些应接不暇，他觉得自己到天上来，完全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杨大哥，都是小弟的错，我就不该到天庭来。」

看到云华仙子和杨戬还沉默在那里，李治主动开口道。

「九郎，这怎么能怪到你的头上？是我平时对三妹疏于管教了，她曾经偷偷跑去过长安几次，我只当是小女子贪玩，就没放在心上，如今看来……」

对比云华仙子这位娘亲，杨戬同妹妹的相处更多一些，顺着杨婵的思路来想，如果她真的「心有所属」，恐怕就发生在她偷跑去长安的时候。

「九郎，这件事希望不要把你牵扯进来，你如果能在天庭立足最好，毕竟这个地方更适合你的修炼。」

「三界之中，

什么都比不得自身的修为重要，你且随为兄到「斗牛宫」暂住吧，我想很快大天尊就会给你安排职司的。」

冷静下来之后，杨戬就是一个有担当，且思虑周祥之人。

李治初来乍到，虽然玉帝会给他安排，现在却无处可去，天庭之中，比不得人间还能找客栈去住。

「二郎，想必婵儿那丫头也到「斗牛宫」去了，李家九郎，切莫为今日的事情心存芥蒂，老身很看好你！」

云华仙子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李治，转头先走出了花厅。

听到杨戬邀请自己去「斗牛宫」，李治还真是松了口气，他正愁没地方去呢。

可是，听到说杨婵也去了「斗牛宫」，李治就觉得有些「别扭」，这万一要是碰见了呢？

第一次上天的李治，总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天上一天、地上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