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頠不禁皱眉:“真是荒唐,一介学子岂可随意议政?”
陆云又笑道:“如果百姓皆可议政,那就说明这个朝廷真的很清明,他的出发点总是好的,我也是受他的启发,才破了这残局,如果薄纶和延良二人泉下有知,也可以瞑目了。”
裴頠没有接话,陆云则摆手示意在旁观棋的王祷先退下,然后问道:“吴房县令刁善镇压激起民变,这背后的推手到底是何人,难道逸民兄当真看不出吗?”
裴頠脸色略沉:“繁邑被杀与陆玩岂会无关,那些灾民去找繁邑诉说被强占田地之事,不正是他给灾民出的好主意?”
陆云不免有些失望:“原来逸民兄还是偏爱郗遐多一些,即便他们两人都犯了错,你还是认为郗遐是情有可原。”
“你手里的利剑挥向的不止是阻碍陛下改革吏治的那些人,还有中正清明的官员,以及无辜的百姓,你们还未到颍川,就已经牺牲了这么多的人,你在豫州的雷霆之举只会使晋廷内部千疮百孔,一旦把那些人逼急了,他们会将矛头一致对准东宫,你在与他们争夺利益的同时可有考虑过太子如今的处境?”
裴頠并不想深究这些事的背后,因为有太多势力介入,搅动汝南局势,他只关注事后带来的影响,尤其是东宫的稳定。
陆云知道一直以来裴頠都在帮司马逾稳固太子之位,因贾南风为了夺权多次发动政变,裴頠曾同贾模、张华商议要清君侧,废黜贾后,立太子生母谢淑妃为后,贾模犹豫不决,张华却因顾及宗室诸王势力,极力反对,裴頠独木难支,终不敢成事。
陆云紧紧注视着他,敛了笑容:“逸民兄即便辞官隐退仍然心系太子,又欲置陛下于何地?”
裴頠不怒自威:“你在汝南这般行事,分明是要置自己于死地,又如何为陛下分忧?”
“置之死地而后生,逸民兄下结论还为时尚早。”
陆云不紧不慢地道:“陛下不单单是为了武库大火之事追究你闻而不告之罪,还因改革吏治的真正阻力,却是你。”
裴頠听后笑了,然后又摇了摇头。
陆云继续道:“你多次请求陛下允许太子录尚书事,最后未果,你便不惜命左卫率王阳用东宫兵力拥太子成事,幸而张司空及时察觉并将他调任外官,此事才得以平息,你以为陛下对你做的这些事全然不知吗?”
“事不成,实乃时也,运也,命也。”
裴頠感慨万千,他为晋廷尽心尽力,坚决维护晋朝正统,只为晋朝江山可以长久,但终究还是失去了司马衷得信任。
陆云却道:“陛下收拾不了的烂摊子,你让太子将来如何应对?吴国亡于内斗,你想让晋廷也重蹈覆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