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稍歇,层云缭乱,月色朦胧。
姜逸尘闭了眼窍,眼前回复一片模糊,却也不难看出行将夜尽天明。
他揉了揉眉心,扭了扭腰肢,从怀中掏出药丸丢入嘴中,做了下简单调息。
自去路被截到战起战毕,只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
可于他身体的消耗和损伤而言不可谓不大。
单是内力便耗去七成,皮肉伤和脏腑内伤倒是小事,总不需三五日以上的调养即可恢复。
但在临敌应变的细枝末节处理上,心神消磨颇巨,毫不亚于凝露台那一场乱战。
若能抛开得失不谈,这一战的结果他自然再满意不过。
毕竟要是放在往常,他与双臂尚存且是全盛状态下的紫衣侯决一死战也未尝没有胜算,但恐怕要付出掉肉断骨的代价,不修养个十天半月都难行动自如。
可这一战,非他所愿,这一打完,麻烦不就又上门了?
得了胜果,却失了自由。
长夜漫漫,虽将明矣,不知今日能否逃过一劫?
姜逸尘仰望夜穹,深吸了口气,略感怅然。
争斗已止,小镇居民们却无一敢壮胆回家收拾残局或是跑去报官告状,仍是噤若寒蝉地或呆立一处或盲目奔走,岂是怕了他这跳梁小鬼?
他苦涩一笑,跃上墙头,清声道:“那么,诸位是要同紫衣侯一般,用一样的手段来留住在下了?”
不知何时,窄巷周围低矮错落的民宅屋顶上,已有五队江湖人士环伺。
“这倒不至于,我等还没有恼羞成怒到拿无关之人性命做要挟,去砸江湖正派的招牌。”
姜逸尘寻声望去,隐约可见一袭不太陌生的黄衫。
没有过多思索,姜逸尘便认定了那人身份。
心中不免腹诽,这藏锋阁的俞乐非但剑术一流,凑热闹的本事更是登峰造极呢!
半晌间,唯有俞乐开了口,姜逸尘只道其他四方还不想过早暴露各自来路。
遂问道:“既是如此,各位接下来作何打算?”
还是俞乐接话道:“这可得看你。你若有胆量,大可来一拼高下,看能否杀出个天大声名来;若没那能耐,还是尽早择个方向逃去吧,至于是将你生擒或是击杀,便要看我们各自的本事了。”
此话一出,算是直接挑明了五方都将遵从朝廷的《限武令》行事。
五方各自为战,互不相帮,互不相扰。
于姜逸尘而言,好处是不会一下子被戳成马蜂窝,弊端则意味着将要面对一场几无休止的追袭车轮战。
到时候姜逸尘栽在哪方手里便算谁的,与其他方没有关系,绝无联合之嫌。
又是一阵沉默,仍不闻其他四方有言语之意。
姜逸尘暗忖此间各方莫不是皆唯藏锋阁马首是瞻,而自己已然落入彀中?
再一观五方站位,并非是合围之势,甚至留予他不小的硬闯突破空间。
难道其中有诈?
姜逸尘不敢寄望于到场五方中有人暗存襄助之心,却也不再迟疑下去。
该是下了决断,便说道:“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