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在这里待了不知道多少天了。
和之前土御门福泰所说的一样,土御门家的人将那面天户铜镜和带到了地牢里来,前些天一直悬挂在牢房之外。
酒井江利也对那面据说是神明器物的铜镜很着迷,此前时常会坐在铁栅栏的后方,痴痴地望着铜镜发呆。
渐渐的,他能从那面镜子获取一些奇特的感受。
神明的气息?神明的力量?神明的召唤?
不知道。
说不上来。
总之很奇妙。
土御门家的人除去将天户铜镜放置到地牢之中以外,还应了酒井江利也的请求,放了大量的古籍资料到牢房之中,供这位民俗学者随意翻看。
记录摘要所需的纸笔,也一并提供。
大概在酒井江利也被关进地牢的两天之后,他原本的恐惧就被求知欲所完全取代,沦陷进那些古籍资料里。
以至于,他现在都有点搞不清楚——
是土御门家的人用某种方法,放大了自己对知识的欲望。
还是说,自己本身就是一个为了民俗研究,疯魔到可以忘掉性命安危的狂人?
不知道,不清楚。
“最起码,静司他已经走了。”酒井江利也这样想道。
他的学生金丸静司于昨天离开了土御门村落。
在酒井江利也在河合家被软禁起来的那段时间里,金丸静司在村落里的行动同样受到了限制。
不过,土御门的人在昨天上午给师徒两个安排了见面。
师徒两个独处了很长一段时间。
而后在中午,酒井江利也和土御门家的人一起,目送静司离开了村子。
酒井江利也不知道自己的学生离开了村落之后会怎么样。
只能希望土御门家的人真的言而有信,不要伤害静司,真的放他离开。
“土御门福泰说,如果静司不能安全离开,我是不会愿意甘心成为人柱的。”
酒井江利也不知道,那个土御门家主的话是否真的可信。
可身陷囹圄的他,已经不能再为学生做什么了。
他也好,静司也好,都是普通人,没办法和土御门这样声势显赫的庞然大物所抗衡。
希望学生真的已经安全,希望他离开以后也不要做徒劳的傻事。
沉重地叹一口气,酒井江利也重新拿起笔,在稿纸上写下:
[人柱]
[如若土御门的天户巫祭失败,尚且还有一项补救措施。需在第二年同一时间,再次以替补的巫女再一次进行巫祭,这一次献祭还需额外献祭人柱。]
[如若第二年的巫祭依旧未顺利完成,夜刻大概真的会从天户石门之后降临。]
[被选作人柱的人选,不得含有土御门血脉,此前不得长时间居住于靠近天户石门的关西地区。且在人柱献祭仪式进行时,要在一定程度上甘愿为仪式赴死。]
[人柱献祭]
[人柱将在天户石门之前,被封入木棺,倒入大量秘法所豢养的蛆虫。以蠕虫吞噬活人血肉,配合仪式,以此将人柱献祭给神明……]
酒井江利也持笔的手颤抖起来。
现在所记录的“人柱献祭”,就是他之后会遭遇的事情了。
[土御门福泰向我承诺,他会尽可能用术法免去我遭受蛆虫啃食带来的痛苦。他向我许诺,在仪式进行的过程之中,我将会窥见,将会感受到,神明。]
可还是那个问题,土御门福泰的话是否可信呢?
“或许是……真的吧。”
应该没有人会比土御门福泰更希望天户巫祭能顺利完成了。
如果他对自己的许诺有假,那么“人柱在一定程度上甘愿为仪式赴死”这一点,便无从达成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
在牢房里越发忘乎所以,神态有些痴狂地攥写着手稿的酒井江利也,忽然听见吵闹声从外头传进来。
想想好像也是时候了。
对于普通人而言,土御门家族难以抗衡,那么自己的死亡就是定局。
再加上学生金丸静司说不定真的已经安全离开。
意识到自己的结局即将到来的酒井江利也,比起恐惧,他的心里还有一些释然和诡异的激动。
如果土御门这里的神明真的存在,那么自己肯定就能亲眼看到了,虽说代价是被活祭,但好歹能窥见一眼守旧的民俗学者们能梦寐以求看见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