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深坑斗士庞大而失去头颅的尸体倒在被染成红色的沙土之中,一切的生机、活力、名字和善恶都已经从他们的躯体上流逝了,只有被捶打进他们颅骨和肮脏头皮中的蠕动的活物般的金属“钉子”还在犹不满足地啃啮着死者的脑髓,仿佛希望他们还能站起来继续用痛苦、鲜血和杀戮来满足它似的。
代表无止尽屠戮与迷失在暴力中的狂战士的一对铁角冠染着主人的血,横倒在被烤的炙热的红沙中。
安格隆所在的躯体的目光没有过多的停留在战败者的尸体上,仿佛他已经看过这种景色许多、许多次,以至于它们对他来说不过就是司空见惯的日常的脚下的沙砾。
但铁心仁慈者用眼角的余光还是察觉到了那些钉子上潜伏的邪恶与被赋予的某种更深的东西。
该死。他心想,我记得祂相当不喜……甚至厌恶玩弄灵能和巫术的啊?怎么,送上门来的就也不负责不承认不拒绝是吧?
然后他看到面前漂浮的反重力银色监视器——有点像是只有眼睛的伺服颅骨——里面发出了一个声音,带着恶意和控制、玩弄泥巴里被豢养的狗的口吻——
“德什伊的人民想要更多!未尝一败的安格隆!乌尔恰姆的老熊,欧伊诺茅斯!今天让我们看看这两位竞技场的伟大战士,观众们的爱将,你们之中谁才是真正的那个更伟大的战士如何?!”
坐在大竞技场周围的民众们顿时爆发出海啸般的狂喜乱呼和尖叫来表达他们对这嗜血提议的完全赞同。
和野兽搏斗、和野兽人砍杀、最后是狂战士冠军们的鲜血都已经无法满足人民的嗜血欲望。
被杀的对象越来越像人类,于是他们想要更多。
他们想要人类之中更强者的血,他们想要在这里饱饮安格隆与欧伊诺茅斯其中一人献上的鲜血。
安格隆·佩特拉沉默着,在幽灵的身躯中听到他挺起胸膛第一次试图说了一个单词。
他以为他至少会获得一些支持。
毕竟他是竞技场的伟大战士,是民众们的爱将,不是吗?
“不。”
这个词是如此稀罕又如此掷地有声,偌大的角斗竞技场突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安格隆·塔尔克被这种寂静所鼓舞,毫不犹豫地再次重复了这个词,从奴隶深坑中大声将它说出,直传到神明般的高骑手们所坐的云端。
欧伊诺茅斯的手放在安格隆·塔尔克的手臂上,这是他抚养长大的孩子,所以他将陪同他一起。
“不?!”那个监视器——安格隆·塔尔克心中将它称之为“蛆虫之眼”——对着说话的人开始发出嘲笑,它们聚集过来,绕着他旋转,不断发出讥讽和威胁的声音。
“谁允许你说不的?塔尔克家族的财产安格隆·塔尔克!现在立刻为我们奉献上一场精彩刺激鲜血四溅的战斗表演和他的头颅,那么或许我们可以大发慈悲饶恕你的不敬!”
那么又是谁允许你对其他人这么做的呢?安格隆·佩特拉咀嚼着,他发现这具躯体连牙齿都被拔掉了,替换成黑色的钢牙,只为了让这个年轻人看起来更具备威慑力和观赏性,就像给斗狗磨利犬齿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