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在天主教堂的地下密室中,藏匿有数量惊人的爆炸物。
这些爆炸物除了少量C4炸药外,更有在国际上被恐怖分子广泛使用、威力巨大,有着“撒旦之母”之称的TATP烈性炸药(三过氧化三丙酮)。
与美军惯用的C4炸药不同,TATP极不稳定,甚至摩擦即可以令其发生爆炸,因此不管是制作还是运送,都十分危险。
但它的威力却足以与C4相媲美。
往往只需1克TATP,就足以炸断成人的手指;2至3克即可炸断成人的手或脚;而1公斤的TATP更是可以轻易粉碎一辆汽车或是一座房屋。
不仅如此,TATP不含氮元素,所以可以非常轻松地通过很多炸药探测器的检测,因此极受恐怖分子的追捧,但这也成了航班上禁止携带液体上机的主要原因之一。
不管怎么样,在绝大多数时候,TATP都是C4炸药的绝佳代替品,所以此座据点内能够存储大量TATP就说得通了。
然而真正令人发指的是,除了大量TATP外,密室中还秘存有20桶、共计约2吨的ANFO炸药!
ANFO炸药学名为乳化铵油炸药,是由硝酸铵和燃料组成的一种粉状或粒状爆炸性混合物,主要适用于露天、无沼气和矿尘爆炸等危险的爆破工程。
工程队常见的老旧废楼爆破,使用的也是这种炸药,相对比较常见,论威力也许稍逊TATP一筹,但要论来源渠道却又是TATP拍马也赶不上的了。
所以,密室中的TATP和C4炸药都被充作了引爆物,连接着ANFO炸药。
如此巨量的炸药一旦爆炸,爆炸的威力将辐射周边至少超过两公里的范围,不仅整座教堂要被夷为平地,就连附近的建筑、人员都要受到波及。
不得不提的是,所有的炸弹装置都被人钉装在了一个木头箱子里,根本无法直接拆除,就算警方能够及时介入,但是想要安全引爆,也只能将三种炸药先行分离,再将其转移至安全位置再行引爆。
因此,张崇邦这一按可谓是非同小可,不但他自己要被炸得粉身碎骨,就连此次出警的一众警员们都要为其陪葬,即便是身处半空、直升机舱内的飞虎队员们,在如此当量的炸药爆炸威力下,绝对也是机毁人亡的结局!
谁能想到,张崇邦竟能狠绝至此?!
只可惜,在此关键时刻,意外偏偏发生了。
张崇邦在按下引爆器后,便闭目等待死亡降临了,但意料之中的大爆炸却并没有如期而至,他瞬间睁开双眼,又迅速急按数下,但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发生。
张崇邦的脸色登时难看无比,他急忙摸向腰间的手枪,但飞虎队员们又如何会给他机会,见状一涌而上,将他制服在地。
“放手!放开我!都给我放开!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张崇邦挣扎着、怒吼着:“贼老天,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不公平!这不公平!”
“张崇邦,你真是无药可救了!公平?你想要什么公平?难道拉着所有人跟你一起陪葬,就是你所谓的公平?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丧心病狂了?你还有点人性吗?啊?!”
就在张崇邦歇斯底里地不甘咆孝时,何为谦义愤填膺的声音从楼道口传递了出来,毫无疑问,他既然能出现在这里,那教堂内部的敌人自然是尽数都被警方给肃清了。
何为谦走到张崇邦跟前,冷冷地俯视着他道:“早知道你如此泯灭人性,那天,我和江sir就不该放你走出O记的大门!
也幸亏江sir高瞻远瞩,智珠在握,这才及时将隐患消除,并将你们一网打尽,扼杀了一次影响极其恶劣,危害极其严重的恐怖行动!”
“这么说,你们又要升官了?”张崇邦一脸怨毒地看向何为谦恨声道。
何为谦一愣,万万没想到张崇邦在面对他时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但他随即报以冷笑道:“没错啊,张崇邦,托你的福,我们又要升了,只要参与此次行动的人,每一个人都会收获丰厚的回报,就算不能直接升职,至少在各自的履历里都会被记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升职加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眼见张崇邦脸色越来越黑,何为谦不忘打击他道:“可惜啊,我们的好消息于你来说,却是天底下最坏的消息,不过呢,我这里也不是一点关于你的好消息都没有。”
何为谦话锋一转道:“有几个你的老朋友想当面谢谢你,我认为,我十分有必要成全你们。”
言罢,何为谦拍了拍手,道:“都出来吧。”
而随着何为谦话音落下,五名身穿蓝色工作服、带着口罩的男子走了出来,其中为首的那名男子摘下口罩,冲着张崇邦笑了笑,道:“邦主,想不到咱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其他四名男子也随之摘下了口罩,纷纷一脸戏谑地看着张崇邦。
“是你们!”
张崇邦眼芒勐地一缩,面色剧烈的变化着,最终以一副既在意料之中却又在意料之外的口吻道:“我早就该料到是你们!
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以你们的身份,竟然可以参与到这样的行动中来!如果我能够提前一步料到,我想,我绝不可能会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原来,早在进入教堂之前,张崇邦就见这几人的身影有些眼熟,可随着擦肩而过,加之几人的特殊境况,也就没有往深处细想,虽然在最后关头,他终于反应过来,可惜彼时警方的行动已经展开,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张崇邦!这个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一如五年前一样!”
邱刚敖死死地盯着张崇邦,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道:“当年在法庭上,如果你肯为我们说句话,我们五个都不会坐牢,但是你放弃了我们,是你亲手送我们进去坐牢的,进去后,每天晚上都有我们亲手抓的犯人来找我算账啊!”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啊!你好好的给我看着。”
邱刚敖指着脸颊上的一处处伤疤道:“你以为这只是一条条的疤痕吗?不,这还是你背叛兄弟的见证,背信弃义的证据啊!
你不要以为你在法庭上说了一句真话,你就好清高好正义,就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为所欲为了!
我告诉你,站得高,只会摔得更狠!
如果你苦心经营的正面形象,只是一块遮掩你卑劣行径的遮羞布,那你就该清楚,当它被撕下的那一刻,你就会有多难堪,反噬就会有多严重!
诚如今天!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是的,五年前,是我亲手把你们送进去的。”
张崇邦此刻万念俱灰,心如止水,语气倒是异常平澹:“这件事,我确实没什么好否认的,之所以这么做,也确实存在私心作祟的因素。
当时,你挡了我的路,如果你进去了,我升职的希望就会变大。
只可惜,我最终也没能升职。
所以现在回想起来,这件事我确实做的很不地道,损人不说,还没能利己,倒不如不做,要是有机会可以重来的话,我相信我不会再这么做。
不过话说回来了,当年这件事,也不都是我一个人的错,还记得霍兆堂吗?他死了,我杀的。
如果当年他在法庭上肯为你们说句话,你们也一样不会坐牢,他要是肯保你们,我又何必枉作恶人呢?
所以当年的事情,他至少也要担下一半的责任,至于我那一半,我杀了他,替你们报了仇,我想也算是两清了吧?”
“他当年为什么要恩将仇报?”邱刚敖问出了同样困扰自己多年的疑惑,对于这个问题,他确实百思不得其解。
“所谓的绑架,不过是霍夫人自编自导的捉奸戏码,霍兆堂根本不会有生命危险,结果反被我们看了笑话,又怎么可能心存感激,感恩我们呢?”
张崇邦嗤笑道:“可笑啊,我们就像两颗无足轻重的小棋子,被所有人抛来耍去,但因此酿下的恶果,却又要我们各自吞下,这对我们真的公平么?”
“你不过就是没有升职,算吞什么恶果,我们哥几个却不但前途尽毁,还蹲了4年的大牢啊!”邱刚敖冷笑道:“你有什么脸在我面前卖惨?”
“可盈生了。”张崇邦突兀道。
邱刚敖笑了:“那我是不是还得恭喜你喜当爹?”
显然,邱刚敖也知道亲子鉴定的事情。
“孩子是霍兆堂的。”张崇邦也不恼,异常平静地说道。
邱刚敖闻言却是默不作声了,他是被霍兆堂摆了一道不假,但显然这老小子对付张崇邦的手段更绝。
某种程度上而言,张崇邦这个大冤种当的恐怕要比他蹲四年大狱都要来得憋屈,也难怪逼得这个伪君子都动了杀心,也算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了。
“这么说来,我们也算是难兄难弟了?”
邱刚敖摇摇头道:“不管怎么样,有一点你没说错,杀了霍兆堂确实是替我出了一口恶气,虽然你同样摆了我一道,但有一说一,我确实杀了人,可乐虽然是个贼,但终究罪不至死,即便我们身为执法者,也没有褫夺他性命的权力。
所以既然做错了事,那就得为自己的错误买单,这四年,我认了!但是,张崇邦,你给我听好了,这同样不是你出卖弟兄,博得上位的理由!
这笔账,我一直都给你记着!
不过我邱刚敖向来恩怨分明,你杀了霍兆堂,我承你的情,从今天起,我们两清了!”
张崇邦诧异地看了邱刚敖一眼,他俩过去没少搭档,哪能不知邱刚敖的性情?他深知对方性格极端偏执,认准的事情轻易绝不会改变立场。
这当然不是对他的恩怨分明感到诧异,因为对方素来如此,他再了解不过,真正令人诧异的,还是邱刚敖对待可乐的态度。
要知道,在过去,邱刚敖对于何伟乐(可乐)之流的渣渣都是死了干净的态度,五年前,阿敖之所以将其误杀,很大程度上也是与这份心态有关,这才下手没个轻重,以至于酿下大祸。
可即便上了法庭,阿敖这帮人也没有反思过自己的问题,反而将责任全部归咎于霍兆的忘恩负义和自己的落井下石。
却也不想想,他们杀人也是事实。
这一点根本无从辩驳,也根本不容置喙。
如果他们没有过失杀人,就算霍兆堂和自己想要在法庭上做点什么,也根本没有机会。
可彼时的邱刚敖等人又如何可能这么认为呢?
在他们看来,自己为了警队出生入死,立下汗马功劳,结果不过死了个贼人就对他们上纲上线,卸磨杀驴,又怎么能够心服口服呢?
殊不知,他们至始至终都不曾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因为在他们根深蒂固的观念里,何伟乐之死,就是死有余辜,凭什么他们救了人伸张了正义,却反而要为一个本就该死的乐色付出沉重的代价?
这不公平!
这也是为什么四年中,阿敖拒绝了所有旧日同僚的探望,因为他的憎恨名单中,不仅有霍兆堂,有他张崇邦,还有整个香江警队!
不过现在看来,他似乎已经想通了。
“阿敖,想不到你的变化这么大。”张崇邦发自内心的感慨道:“我知道你心中一直有个疑问,那就是如果那天晚上追捕何伟乐的人是我,结局会不会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