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道毒与赌最难戒,轻则众叛亲离,重者卖光家产,卖妻卖女,家破人亡,人死了尸体发臭了只剩蟑螂老鼠来追悼。”
“但凡沾染上赌瘾的人,最终都会家破人亡。而这金宽最后是死在赌桌上的,足可见这人的赌瘾大,估计早就卖光家产,即便有妻子也早就弃他而去,应该是只剩孤家寡人一个了。没有亲人为他守灵堂下葬,如果不出意外,他的尸体应该就摆放在这义庄里了。”
摆放在义庄里的那些新棺材,都有一个统一特点。
那就是都还未盖上棺材板。
这些人估计都是刚死不久,还未过头七,所以还无法盖棺定论。
以免头七回魂夜那晚,在外浑浑噩噩飘荡的三魂七魄,回来后找不到尸首,最后变成孤魂野鬼,错失了投胎转世的机会;
或是避免人死后有一口怨气堵在喉咙,在棺材里一口怨气散不掉,棺材又最容易聚阴,然后在义庄里诈尸起煞。
“咦,这人死得真惨,头都没了,看他衣服绸缎挺高级的,十根手指都被人剁掉,应该是哪个富贾乡绅,财帛外露,恨不得把十指都戴满二十枚金扳指,玉扳指,结果遭来了杀身之祸。”
晋安又飘向下一口棺材。
“这名富家公子的死法好古怪,两手有死后被绳子捆绑的尸斑,嘴上也有死后人体停止流动的血液,受到长期压迫形成的尸斑…这是被人绑架,最后又撕票了吗?”
一个庙会,把什么牛鬼蛇神全都引来了,犯罪率直线上升。
晋安又飘向第三口棺材,这回晋安终于找到存放金宽尸体的棺材,可还没来得及看仔细,忽然!
半夜没半个人影的安静义庄,传来瘆人的深夜唢呐声,呜呜咽咽,尖锐,刺耳。
晋安闻言神色一动。
这次总算等到那两位勾魂使者阴差了。
一支披麻戴白的丧葬队伍,一路吹着唢呐,一路撒着纸钱开道,阴风阵阵走近义庄,还听到了哗啦啦的勾魂锁链声音。
走在最前头的二人,一高一矮,一瘦一胖,身上披挂玄黑官袍。
当听到唢呐声,勾魂锁链的锵锵碰撞声时,义庄里几口色泽还新,新盖棺的棺材里,飘出几个脸色灰白,双目无神的死人阴魂,自动加入唢呐丧葬队伍,甘愿被勾魂锁链穿体而过勾住。
这些阴魂,都是盖棺定论,人死后已超过七天的死者。
加上义庄里的阴魂,勾魂锁链已经共勾住有七八人。
“嗯?”
“躺着金宽尸体的棺材里,居然没有阴魂被勾走?”
“看来金宽的三魂七魄,的确都已被青钱柳给吸光了。”
此时正站在金宽棺材旁的晋安,目露惊奇的想道。
“原来是上仙在此,见过上仙。”
此时,那两位勾魂使者也都看见了晋安。
“咦,上仙今日念头纯阳,连我兄弟二人见了都隐隐有些不敢直视上仙二目,仿佛如见了烛龙二目,烈阳蒸灼,恭喜上仙修为大进,神魂日游指日可期。”
这顿马屁拍得晋安虽然心头暗爽不已。
但他觉得自己不能太粗俗,不能说二位阴差你们再多夸我些,我百听不厌,那样忒俗,于是他故作高人的矜持了下,轻轻吐出一个字:“善。”
白天晋安公子对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话,晋安一直都觉得老有逼意了。
这就好比是跟妹子聊天时,对方总来个嗯,哦,好,你明明知道对方姿态很高,可还是忍不住心痒难搔,然后隔靴搔痒的每天凑上去舔人家。
“上仙深夜在等在义庄,可是在专程等我兄弟二人?”二位勾魂使者阴差客客气气道。
晋安含笑:“善。”
二位勾魂使者阴差都是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晋安。
“不知上仙等我兄弟二人,所为何事?”
好在晋安适可而止,他并没有忘了正事,于是将他在昌县内的所见所闻,对眼前两位勾魂使者阴差叙说。
晋安叙说完后,问出了心头一直以来的疑问:“我观青钱柳在昌县当地已为祸十年,如今已成气候,在这十年期间,二位勾魂使者一直都未发现此青钱柳已成当地一大祸害?吸人魂魄,害人性命?”
“二位阴差大人可知十年前,十年前的昌县,十年前的此树,究竟发生了何等隐秘?”
两位勾魂使者一听,先是彼此望一眼,而后由那位高瘦些的阴差说道:“文武庙是秉承昌县百姓香火而修建的,我们兄弟二人只是普通勾魂使者,无法接近这类日日夜夜承受百姓香火的宏大道场。其中曲折,我兄弟二人可带上仙去县内的判官庙见四位阴司判官,判官手上有一本生死簿,可查阳间阴间一切功过来历。”
晋安听完沉思。
“不知这四位阴司判官,可是姓魏、钟、陆、崔?”
按照民间的神话故事,阴曹地府共有四大判官,分别是赏善司的魏征、罚恶司的钟馗、察查司的陆之道、以及左手执生死薄,右手拿勾魂笔的阴律司崔珏。
面对晋安的问题,两位勾魂使者并未说话,而是抬手指指头顶的天。
这就好比是菩提老祖在孙悟空的头上拍了三下,暗示孙悟空半夜三更天来找他。
晋安明悟。
两位勾魂使者的意思是,神的名讳,不可提及。
昨日的突然雷声,晋安还依旧历历在目。
“那就有劳二勾魂使者在前头引路了。”
晋安一路跟着两位勾魂使者,唢呐丧葬队伍穿墙,穿石,晋安也想好奇看看这些孤魂野鬼究竟要被送往哪里投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