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就是喜欢中英哥。”芸儿哭了。
“芸儿,你还小,这个你不懂。嫁人是一辈子的事。再说我堂堂尚家名声不能辱,这个爹不能由着你。”
“爹!”
从小到大,他从没做一件让女儿不开心的事。尚郎中听到芸儿的哭泣,心也软了一秒。但这件事不能让步,女儿小不懂事。女怕嫁错郎,走错一步,就一辈子后悔。
莲花镇地小风大。什么事情都传的飞快。第二天,光宗她娘就登门了。
尚郎中赶紧的宽慰:“孩子小,不懂事。我们不可能和老范头攀亲。这不笑话末。光宗那孩子我们都喜欢。等芸儿转过弯来,我们就把这门亲定下来。你回去和老唐说,请他放宽心!”
“是呢。吓死我了。芸儿怎么会这么糊涂想法,定是一时迷糊了。尚老爷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你甭说,花婆子三天两头的来我家,那王家镇的,杨家荡的好几个闺女,都赶着要嫁到唐家呐。还有老远的喽,米埠,孙昌的。哎呦呦。我也和我家小子开玩笑,好赖看一看,相一相。亥,他不吱声,问急了,那天他回一句话:你们不是给我定娃娃亲嘛!你们大人说话不算话啊。嗨,感情啊,我家小子心里就想着你家的芸儿呐。”
“是呐,这世道不太平,早点定下来安心。况且芸儿和光宗本来就是天上一对,地上一双。”大夫人道。
“啧啧,瞧她那得瑟样!唐家好像皇亲国戚样。人人都巴着往她家贴!”待唐夫人走后,二夫人撇嘴。
次日芸儿没来学堂。中英问红婉。红婉笑嘻嘻的说:“还不是因为你。”正说着,光宗一把把中英拽带外面的院子里。“中英,你个混蛋,怎么回事?”
“干嘛?什么怎么回事?”
“嗨,你还装,你怎么芸儿了?你晓得我和芸儿从小有娃娃亲。你干什么?”说着,一拳擂在中英的胸口。中英也不示弱,两个人又滚在地上扭打在一起。
“别打了。”红婉尖叫。
“打得好,我看他对芸儿,就不怀好意的。小眼睛咪咪的乱瞟。”松子在旁边袖手旁观。所有的人都在旁边起哄,大家都想着,人家光宗和芸儿门当户对,你中英算哪根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要和芸儿好,不撒跑尿照照,怎么排队也轮不到你。直到吵醒了打着呼噜的胡先生,举着拐杖把两个人打开。
“哎呀。流血了。快擦擦,捂住。”红婉拿出手帕递给光宗。
中英脸上挂了花,鼻青脸肿。晚上躺在破板床上难以入眠。不是受伤疼,和老爹的棍棒比,那几下子拳脚算毛毛雨。也不是大伙儿对他的不屑和嘲笑,他不在乎那个。对一个穷小子来说,从小到大,不屑和嘲笑就是家常便饭,就和山芋窝头一样是他肉体里不可缺少的养料。
他翻来覆去,血管里有不守规矩的一群小鹿在乱蹦,心里有一把火在燃烧。他觉得兴奋,难以自抑。芸儿敢说喜欢他,要嫁给他!她敢对父母说,而且大家全知道了。他觉得此刻他是这个莲花镇最幸福的人,因为在他的眼里,芸儿就是这个世界最好看的女子。不仅好看而且心好。她对病人好,她对秀儿好,她也喜欢小鹿,她甚至不希望看到做了坏事的过江龙被鞭子抽打的那么惨烈。
她的声音那么好听,在林子里没有一种鸟的叫声有芸儿的声音好听。他记得她在身边读书时那温暖的呼吸。他永远记得在林子里面驮着她,他的背象春天般缓和,似乎开出一朵花来。他也清楚他家是个怎样的穷光蛋景象,他不可能娶到芸儿,他根本没指望过芸儿会喜欢他。那怎末可能?!
她和光宗定了娃娃亲。而且说实在的,就算光宗和他一样穷,单论长相,论聪明,光宗也比他强多了。更何况,光宗家很有钱呐。可是大家都知道了,芸儿说喜欢他,要嫁给他!
这是做梦不曾想到的。一转眼,他又怀疑起来,准是大家听错了,传错了,芸儿怎么可能这样说?这太离奇了。他瞪大的眼睛看着破窗户外发出的微光,左右睡不着,坐了起来:“天什么时候亮呐?”
一连数天,光宗和松子他们都不太理他,芸儿也都没来学堂,也没去白先生那儿帮忙干活。大家都在窃窃私语谈论着他和芸儿的事情,终于让他确信芸儿是真的这么说的。为此他什么都不在意,自个自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之中。等他从喜悦中醒来,他去问红婉,芸儿什么时候能回来。红婉对他似乎很生气:“尚伯伯不让芸儿上学,都是你!你下手这么重,看把光宗打的!”
“嗨,红婉,他也打我了,他下手不轻。”
“他能和你比?他哪经得起打?”
“奥,我就经得起打?”
“你皮糙肉厚的,从小被你爹打惯了。人家家里可是一个指头都没碰过的。”
“红婉,你偏心!”
“嫌我偏心,芸儿的事别问我,有本事自己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