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孺子取出将军印,放在案上,下令道:“浇水。”
部曲士兵早已准备好凉水,一盆盆浇下去,正值深秋的凌晨,虽然不至于冷得将铁冻碎,冷水浇头的滋味可也不好受,装睡的几人最先起身,其他人随后跳起来,嘴里哇哇大叫,摇摇悠悠地转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罗副将也醒了,早已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发现女人不在怀里,双手被捆,怒道:“谁?谁在跟本官开玩笑,不想活了?”
看到倒地的同僚们没有被杀死,孙副将稍安,再看向案上的将军印,不安地问:“怎么回事?”
“匈奴大军即将杀到碎铁城,冯右将军很可能已经遇难。”
此言一出,众将吏大惊失色,罗副将终于站起身,手上的绳子却解不开,“匈奴人被打败了,哪来的大军?把印还给我!”
“大敌当前,两位将军不宜掌印,从现在起,碎铁城楚军听我命令。”
“哈哈,你一个毛孩子,想让我们听你的命令?做梦!”罗副将使劲儿晃动双臂,“右将军将大军托付给我们两人……”
“纵酒狂欢、私挟女子,这就是你们两人的治军之术?”韩孺子拍案而起,抓起将军印,“罗副将为官无道,带头破坏军纪,当斩。”
“谁敢斩我?我是朝廷任命的北军右军副将,我伯父是……”
蔡兴海拔刀上前,“我是北军监军,专斩你这种无能误事之辈!”
所谓监军并无实权,而且蔡兴海已被调任为镇北将军麾下的马军校尉,比右军副将低了一大截,更没权力斩将,罗副将瞪起双眼,更不服气,“除了右将军,谁也不能……”
蔡兴海行伍出身,又高又胖,力量不小,一刀砍下去,罗副将人头落地。
蔡兴海收起刀,向韩孺子拱手道:“执法毕,请将军查验。”
堂上的将吏跪下一片,孙副将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知被谁在身后轻轻踢了一脚,膝盖一软,也跪下了。
“匈奴大军将至,碎铁城三万将士的性命握于我与诸位之手,请诸位就在这里推举一位贤将,我立刻交出此印。”
罗副将的人头就在地上,没人会犯糊涂,孙副将第一个表态,其他人附和,认为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镇北将军都最适合掌印。
天边泛光,韩孺子再不推辞,开始下达命令,首先派出斥候伺察匈奴大军,其次紧闭城门整顿全军,然后派人快马加鞭先行去往神雄关报信。
韩孺子还不能立刻出发,杀将夺印,正是军心极度不稳的时候,他得留一阵。
刚刚庆祝过胜利的将士们,很难相信还有一只匈奴大军就在附近,只是惮于军法,不敢乱说,镇北将军身份又比较特殊,他们也不知道这背后究竟藏着什么朝廷阴谋,因此嘴闭得更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