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行的礼部官员与中司监刘介早早去见代王,以皇帝的名义劳慰代王,代王则频繁派人去向皇帝谢恩。
这是一场古怪的对话,刘介在前方代表皇帝说话,韩孺子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代王感激涕零,每回几句话,都要派儿孙快马加鞭向皇帝重复一遍。
礼仪如此,代王做得不算最过分,韩孺子这一路上见过更谄媚的官员,职位太低,不敢直接对皇帝表露,全用在随行大臣和皇帝随从身上,张有才坚持立场一文不受,泥鳅却已成为小富翁,至于其他人,比如崔腾,韩孺子就不掌握具体情况了,只是听说每到一处都有车辆连夜驶向洛阳与京城,上面装载着送给崔家的厚礼。
韩孺子暂时隐忍不,一则因为有更紧迫的军务摆在眼前,二则是要摸清状况,也好有的放矢,三则他还不是十分有把握,想回京城之后向杨奉讨教。
他见到了代王,与传言中和蔼仁慈的形象不太一样,代王是个衰老的大胖子,皮肤松弛,一副酒色之徒的样子,一见到皇帝就号啕大哭,与河南尹韩稠如出一则。
显然,这也是一种习惯。
韩孺子不那么大惊小怪了,就在马上喝了一杯洗尘酒,感谢代王守卫边疆,称赞他是宗室砥柱。
当天傍晚,队伍到达晋城,在这里,皇帝不能再住城外的军营,代王从知道皇帝要来巡边之日起,就在准备接驾,连上多封奏章,恳请皇帝入住王府,他甘愿带领妻妾移居它处。
几番推让之后,韩孺子入住王府,占据一半房屋,另一半仍留给代王。
韩孺子很想立刻召见邓粹,然后与众将商议塞外军情,可他得先过酒宴这一关。
酒宴原计划持续到凌晨,韩孺子在半夜提前告辞,走过的地方越广、见过的官员越多,他越觉得大楚问题众多,必须下猛药才能治愈,他只是不明白,亲手创造过盛世的武帝,为何给后世儿孙留下这样一个烂摊子?
崔腾向来无酒不欢,不畅饮到最后一刻绝不退场,今天却是例外,推开东海王与太监,非要亲自送皇帝回房休息,而且醉态居然不太明显。
“陛下,我有话要说。”在卧室里,崔腾笑嘻嘻地道。
“说。”
“陛下既然入住王府,有个人一定得见。”
“谁?”
韩孺子还以为崔腾终于开窍,要向自己推贤荐才,结果听到的却是一个意外的回答。
“我妹妹。”
“嗯?”
“不是皇后,另一个妹妹,曾经嫁给冠军侯的那个。”崔腾皱眉,想不起这个妹妹叫什么了。
“她怎么会在这里?”
“冠军侯不是留下一个儿子嘛,不能送给谭家,也不能留在崔家,只好送给代国邓家,那是冠军侯的舅氏,我妹妹心软,亲自送来了。她听说皇帝驾临,求我好久,一定要见陛下一面,不为别的,只想替冠军侯之子说几句话,也算她对冠军侯仁至义尽。”
崔腾给出一个韩孺子很难拒绝的理由。(未完待续。)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