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孺子看到申明志要下马行礼,摆下手,“不必拘礼,宰相请来。”
能与皇帝并驾交谈,算是一种殊荣,申明志诚惶诚恐地过来,不让自己的马匹超过皇帝的马头,他坐惯了轿子,骑术一般,手脚有些紧张。
韩孺子望向数里外高耸的城墙,问道:“若论城墙之坚厚、河池之深广,京城能称得上天下第一吧?”
“当然,京城耗费数十年时间才完全建成,大楚三代天子的心血尽在于此。”
“假如宰相攻城,会用什么手段?”
申明志吓了一跳,差点从马上滚下去,脸色骤变,“陛下……陛下何出此言?”
韩孺子笑道:“宰相休惊,所谓知彼知己者百战不殆,想一想如何攻破京城,既是知敌,也是知己。”
申明志本来想说没有敌人能攻到大楚京城,话到嘴边又咽回去,改为说道:“攻城不如攻人。城高池深,破之不易,不如让城里的人自愿自觉地打开城门。”
“宰相高见。”这正是韩孺子想听到的答案。
申明志是个聪明人,明白那些勋贵子弟不可能提前调头返回京城了,他们是皇帝正在修补的“漏洞”。
“陛下谬赞,老臣毕生习文,对攻城野战之事懂得不多,不过老臣有一句话,请陛下留意。”
韩孺子看向申明志,“宰相请说。”
“筑城尚需数十年之功,筑人心只怕费时更久。”
“费时再久也得做,朕不求速成,朕算是始作俑者吧。”
申明志感到疲倦,这位年轻的皇帝竟然比武帝还难对付,微叹一声,说:“陛下疾驰在前,老臣却已驽钝,实在跟不上了,陛下……”
“这件事回城再说。”韩孺子不愿当面与宰相讨论致仕,宁愿按规矩以奏章往来。
“是,陛下。”申明志犹豫再三,还是说出口,“老臣是否可以为陛下点评几个人?”
宰相要点评的人当然是宰相的候选人,韩孺子点头,“宰相请说。”
“冯举身兼左察御史与吏部尚书,皆是治官之职,两相重叠,权势过大,不可持久。”
“嗯,这个状况很快就会调整。”
“冯举也是数朝老臣,武帝曾赞其有‘宰相之才’,老臣也以为如此,可是冯举为官太久,与老臣一样,守成有余,进取不足,只怕也追不上陛下的步伐。”
宰相与皇帝若不能同步,自然当不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