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孺子让张有才带几句口信,“告诉太后,‘顾国难顾家,顾家难顾国,儿不孝,不能两全。请太后静养,儿回京之后,当面谢罪。’告诉皇后……告诉皇后……”
韩孺子沉默良久,“皇后问你什么,你照实回答就是了。”
“是,陛下。”张有才道。
康自矫等人改过的信送回来了,加上不少内容,有一些明显是康自矫的手笔,“正人先正己,外戚之罪虽小,却为天下所瞩目,百官献媚,自以为可效仿,因此其恶甚大。”这一类的话比较多。
韩孺子再次修改,然后交给顾问誊写清楚,成为正式信件,加盖印玺,交给张有才,他与孟娥次日一早就会出,快马加鞭赶回京城。
朝廷的三招用过了,韩孺子也一一还招,双方僵持,胜负难料,韩孺子决定到了洛阳之后,再进行下一步计划。
这天傍晚,韩孺子用膳时心不在焉,饭后又回到书房帐篷,反复阅读群臣的请辞奏章,从千篇一律中寻找差异,他相信,大臣们不可能真的团结一致,必有分歧,只是不敢公开表露出来。
将近午夜,韩孺子放下奏章,犹豫一会,决定还是回寝帐休息,淑妃早已习惯皇帝的晚归,睡得很熟,不会受到打扰。
今天却是个例外,淑妃竟然没有早睡,坐在床边,正与孟娥手拉手聊天,看到皇帝进来,两人都站了起来。
韩孺子很意外。
淑妃笑道:“陛下真是狠心,孟娥姐姐远道而来,不给接风洗尘也就算了,竟然让她明早就走,怕她没累着吗?”
淑妃称孟娥为“姐姐”,显然不当她是普通宫女。
“这是公事……”韩孺子想说孟娥习武之人,受得了奔波,想想又咽了回去,“为何不早些休息?”
“等陛下回来,有话要说呗。”淑妃笑着向外面走去,“你们先聊,我去外面看看还有没有茶水什么的。”
“太后和皇后还有话要说?”韩孺子问道。
孟娥点头,“皇后没话了,太后想问陛下,要与大臣斗到什么时候?”
“到大臣让步为止。”
“好,我就这么回太后。”
“还有吗?”
“没了。”
韩孺子觉得这句话真没必要私下里问,“好。请谅解,朕现在的一言一行都会受到关注,绝不能流露出半点犹豫,如果大臣们觉得太后或皇后是朕的软肋,他们会做得更加过分。”
“我明白,我想太后其实也明白,她只是觉得很丢脸,与另一位太后相比,她的权力太小,几乎可有可无。”
“这句话不要传到宫里:太后本来就不应该干政,上官太后是大楚的异数,绝不可再有。”
“嗯。”
两人沉默了一会,气氛有些尴尬,韩孺子道:“我还在坚持练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