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传达,乘着天色尚明,太平军立即着手准备夜战,发放干粮火把检查枪支武器,挑选精锐水手组织抢渡突击队,又果断加强了炮火准备,同时按序轮换佯攻军队,继续消耗吴军体力,此外徐家汇那边的谭绍光和黄子隆也全力准备夜战,负责浦东战场的太平军郜永宽部也早早就准备好了庞大炮队和抢渡船队,只等李秀成的总攻命令一下,然后立即发力攻坚,三面夹击上海吴军。
与此同时,周腾虎和邓嗣源等人也已经发现了太平军的备战动作,明白太平军将要夜间发力,强攻拿下人口物资众多的陆家滨街区,在已经无牌可打的情况下,周腾虎也只能是派人给邓嗣源传令,道:“今天晚上如果实在支撑不住,该放弃陆家滨就放弃陆家滨吧,保住军队要紧,没了军队,我们就是想守城都难了。”
下这道命令时,周腾虎的眼中已有泪花闪烁,而命令传达到邓嗣源的面前时,邓嗣源也直接抹了眼角…………
下午六点整,天色已然开始微黑,太平军的参战军队也已经开始陆续进入各自阵地,李秀成凝视手中怀表,提心吊胆的等待六点三十分的总攻时间到来。同时为了不受干扰影响,李秀成还特地传令亲兵,不许向自己报告任何的后方情况,那怕是洪秀全再有传旨使者到来,也不许通报!
怀表上的指针缓缓的终于越过了六点二十五分这个刻度,李秀成也抬了起头去看远处的陆家滨阵地,此时此刻的陆家滨,已经到处都是烈火硝烟和残垣断壁,漫长河岸阵地上,吴军旗帜稀稀落落,弹指可破。李秀成轻叹了口气,低声自言自语道:“那怕先把陆家滨拿下来也行,只要把妖兵逼进了城里,切断了他们的粮草军需来源,靠着城外的人力物力,那怕没有我的主力在,上海也能拿下来。”
“禀忠王千岁,天王圣旨到!天京圣使到!”
一天之中第三次传来的亲兵禀报声让李秀成脸上变色,继而勃然大怒,扭头怒吼道:“本王刚才是怎么说的?不许……,啊!金龙旗?!”
李秀成的怒吼只吼到一半就自行打住,因为借着身边的火把光芒,李秀成已经清楚看到,一面代表着洪秀全亲临的金龙旗正在向着自己飞快靠近,再等看清楚了打旗之人的模样时,李秀成也再一次傻眼惊叫出声,“莫仕暌莫秋官?!”
没错,手持金龙旗踢撵着李秀成亲兵大步过来的,确实是太平天国负责刑罚的最高官员天朝刑部正秋官莫仕暌,怒气冲冲的来到李秀成面前后,莫仕暌还亮出了一把做工精美的黄金宝剑,大吼道:“天王金龙旗金龙剑在此,忠王李秀成,跪接天王圣旨!”
瞟了一眼那把可以直接砍了自己的金龙剑,李秀成先是重重咽了一口唾沫,然后才乖乖跪到了莫仕暌的面前,李书香和李明成等人也提心吊胆的跪到了李秀成的身后,莫仕暌也这才展开了洪秀全在一天之内给李秀成下达的第三道圣旨,大声念道:“天父圣旨,天兄天弟圣旨,天王万岁圣旨,李秀成,汝知朕法否?知道朕法,立即回师救援天京,不得耽误一时片刻!若不遵诏,国法不容,即命莫仕暌持朕金龙剑将汝斩之,取代汝职!汝之母亲妻儿,亦一并处死!钦此!”
听到洪秀全的这第三道圣旨,在场众人无不脸上变色,李秀成则如遭雷击,艰难抬头去看莫仕暌,满脸的欲言又止,莫仕暌却是脸色无比严峻,一字一句的说道:“忠王千岁,别逼我,我也是奉诏行事。”
“莫秋官,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晚上?”李秀成的声音里带上了哽咽,颤抖着说道:“只要再给我一个晚上的时间,我一定能拿下陆家滨,把妖兵逼进城里。”
“忠王千岁恕罪,下官不能答应。”莫仕暌摇头,说道:“天王万岁亲口对我交代,你如果不马上回兵去救天京,就要我当场斩了你,接管你的军队。”
李秀成呆跪不动,许久都一声不吭,莫仕暌则缓缓拔出了手里的金龙剑,声音沉重的说道:“忠王千岁,请别逼我,你该磕头领旨了。”
李秀成还是一动不动,双眼之中,却逐渐有泪光开始闪烁……
约半个小时后,已经进入了强攻阵地的太平军将士莫名其妙的跟着上级将官撤了,已经做好了随时撤退心理准备的上海吴军将士却个个都懵了,都说道:“长毛疯了?准备夜战这么大动静,怎么又突然撤了?陆家滨这边,我们已经快守不住了啊?”
金字牌,从天来,将军恸哭班师回,士气郁怒声如雷。震边陲,幽蓟已覆无江淮。仇虏和,壮士死,天下事,安有此,国亡之,嗟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