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可能当日受难之时,在深井之中冻饿数天,又是深秋寒冷天气,小吴琅的身子明显有些弱。
陈守无法可想,也只能在吴家老宅中找些零散的医书看着,勉力试着寻些草药,煎了给小吴琅喝,再烧些草药水多多擦洗沐浴,好在小吴琅倒也争气,除了虚寒不已,倒也没生什么特别大的病。
熬到至正二十七年年末,吴琅已长到三岁了,老宅院中,陈守拉着吴琅的小手,教着诗词,培养他的语感:“来,琅儿,跟着我念: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
“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吴琅正是咿呀学语的时候,也听不懂,乖乖地照着念。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银河落九天。”
“飞流击下三千起,疑似银河落九天。”
“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银河落九天’。”陈守又重复一遍。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银河落九天。”吴琅懂事地一字一字跟着念。
陈守开怀大笑:“好好好,念得好念得好。”
一老一少正自融融,便只听早已破旧的院门有人敲响:“有人吗?有人吗?吴老太爷在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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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之中,数十军士围着一辆宽大的马车往前行进着。
车厢内,陈守靠坐在一个包袱上眯眼假昩,旁边的吴琅则自顾自地坐在地毯上玩耍着一个木头做的玩具。
此行乃是去往南京城,马车又行得慢,约摸须得走两个来月才能到。
车旁护送的军士和陈守说明原委,说他们乃是如今已在中原地区称雄的朱元璋的队伍。至于这一次,则是因为朱元璋早年间,曾受过吴老太爷的恩惠,如今准备登基称帝,特安排了人到这边来寻访当年的吴老太爷,欲图报恩。
却不料吴老太爷因避战祸而举家返回乡下,辗转打听才找到吴家老宅,结果吴家遭遇灭门之祸,只余下家中的西席先生和吴老太爷的二孙子吴琅孤苦度日。
陈守当然不会贸然告诉那些人,吴琅实际上并不是吴老太爷的嫡亲骨血,此事除了吴家主家的几个人,外人都只知吴琅是吴老太爷的儿子吴钰的二夫人所生,自然便是吴家血脉了。
因此上,军士们便接了两人,安排了舒适的马车,要一路护送到南京去。
朱元璋要找的,乃是当年的救命之恩人,他手下的军士向自然不敢对陈守两人有丝毫的怠慢,一路小心护送,安排妥贴不题。
待得这一行车马终到得应天府,朱元璋已在当年正月初四登基称帝,建立大明新朝,定都应天城,故也俗称京师,年号“洪武”,今年伊始便算是洪武元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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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陛下,蕲州府吴老太爷一家已接至京师,如何安置还请陛下恩旨。”一位侍卫模样的跪伏在地。
前面桌前坐着的是个中年大汉,约摸四十岁年纪,身着明黄帝服,面色威严,手中拿着一份奏章,正是如今的大明天子,洪武皇帝朱元璋。
朱元璋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下伏在案前的何文灿。
何文灿乃朱元璋义子何文辉的亲弟弟。
朝中的大臣,特别是那些跟随朱元璋打天下的开国大臣都知道,何文辉乃是皇上打天下时所收的义子,虽然并无显赫官职,却一直长年负责替皇上监临统军诸将,号令明肃,十分得朱元璋宠信,特令其胞弟何文灿入朝听用,在大都督府任指挥佥事,归属都督佥事毛骧管辖。(见本章史实贴片【何文辉】【毛骧】)
何文灿手中掌管着一支精干的人马,这支人马从不上阵前厮杀,反倒是经常做一些斥候的勾当,不仅是打探军情消息,也包括了江湖上的动静,百官的一些动向之类,算是朱元璋手下得力的情报系统干将。
“哦?怎么找了这么久?”朱元璋放下折子,盯着何文灿问道。
“回陛下,自陛下下旨后,微臣即安排人到蕲州府多方寻找,先是找到镇上的吴府,但已人去楼空,空无一人,连守宅的下人都找不到一个。据说是因为蕲州府流兵作乱,到处烧杀抢掠,整个镇子几乎被杀空了。不过臣安排的人多方寻访之后,得知吴家因避战乱,举家迁回了乡下老家,只是谁也不知道吴家的老家在何处,只得在蕲州府一个村子一个村子地找。最后才找到吴家老宅。”何文灿回道。
“哦?吴老太爷一家怎么样?都接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