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谢荣。”左必之点头,“谢荣是阁老的得意门生,入仕途也有这么多年了,何况他贪权这是大伙都看在眼里的,他若不贪权,当初就不会牺牲自己女儿的闺誉而委曲求全,也不会同意皇上把他的女儿以平妻身份嫁出去,阁老以为,皇上心中就没数吗?除了谢荣,别人还真当不起这个担子!”
季振元听完这席话,陡然冷静下来。
谢荣是他最得力的猛将,是他的心腹,他的智囊,也是他栽培的接班人,谢荣也的确野心勃勃,对权欲如饥似渴,他掌权不过几年,拿钱买郭奉的命这件事兴许跟他没关系,可与漕帮勾结牟利这事——他掌权不久,但跟随在他手下时间却不短了,这事加在他的头上,也不是套不上去。
谢荣是谢府继室所出,与嫡房关系极坏,甚至发展到意欲劫持谢琬要挟殷昱并杀人灭口的地步,若以这点来说明他对拥有整座谢府所有家财的渴望,以及解释通过手上权利来填充自己私欲的动机,也是成立的。
而漕帮的人皆不知七先生真面目,只要漕帮一口咬定谢荣就是七先生,或者说,让他们一口咬定谢荣就是与他们勾结的人,等他罪责轻了,自然也会想办法替漕帮申诉,如此一来,他们不会不同意的。
只要跟漕帮勾结,联合牟利的事情由谢荣顶了下来,那他起码也由死罪变成了活罪……
“此事确实能容细想。不过,谢荣会答应吗?”
想到此处,季振元又不由皱起眉来。谢荣心思缜密,他掌管刑部深知律法,知道这件案子于他来说也不过削官降职的罪责而已,可是若替他担了这罪名,那砍头的罪就逃不掉了!若是明说,谢荣绝不可能会这么做。
“此事事关重大,又岂能他答不答应?”左必之说道,“阁老栽培他这么些年,不就是为的能当大用么?大家都知道他在阁老心目中的份量,如今到了这个时候,换成别的人外人也不会相信。阁老也不须明言告诉他,只须这般……”
说到末尾,左必之上前与之耳语起来。
季振元听完之后,沉吟了足了半晌才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事已至此,也只能从权了!”
谢荣从季府回到家中,也是在书房里独坐了许久才渐渐稳下心神。
如果说今儿早上皇帝接连下发的几道旨意还能称作是鸣雷的话,那么方才在季府里,如同神兵天降的殷昱就完全证实等待着他们的是场暴风雨了!
殷昱他们到来前,完全没有任何征兆,但他却又在他们即将动手毁灭证据之前及时赶到,而且动作那般迅速敏捷,事后又半点也不拖泥带水,可见是早就准备好在那等他们的!
既然殷昱他们能够如此准确的出手,那么,他们还有能逃得掉的机会么?
都说富贵险中求,求到了是富贵,求不到便成了灭顶之灾,这些日子他不是没有反省,而思前想后,他们唯一的失策便是在于错估了皇帝对这案子的重视程度,诚然,也低估了殷昱对皇帝的了解。
这件事本来万无一失,眼看着过不多久殷曜可以荣登太孙之位,而他也可以水涨船高成为东宫近臣,可这一切却都毁在废太孙的手里了!他忽然觉得有些讽刺。他自诩这次算无遗策,可到底没算得过人家祖孙俩的默契。
而他居然连挟持谢琬作为要挟翻盘的筹码,也成了泡影。
试想,这案子曝光之后,只要招出七先生,季振元肯定逃不掉满门抄斩的命运,他和他一帮门生也会逃不过削官或发配的可能,可是不管是削官还是发配,难道他就要乖乖地接受这番结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