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发太监于四有闻言,满脸为难地道:“这五月十七就是娘娘寿诞之日,现下已是三月初三日,这些东西花费的精力时辰不是朝夕之功,只怕是会来不及呢。”
长乐公主怒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究竟想要如何?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们何用?”
于四有抖抖颤颤地匍匐在地上低声道:“实际老奴有一计,弗如在上京城中各大银楼首饰铺子里请那镇店的老工匠来试一试。不成,放走,成了,重赏,如此可比到处乱找的好得多。”
这所谓的“请”,自然不会是真正的“请”,如若一旦请来,将来就别想走出这道高高的宫墙。许樱哥听得怔怔的,和合楼在京中已经小有名气,此番里头的匠人肯定逃不掉,她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许扶一旦失去最顶尖的工匠,一家子的花销又该怎么办?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得够小心,谁知还是太过欠缺考虑,许樱哥后悔之极,忍不住多看了那于四有一眼,谁想正好与于四有的目光对接上,于四有谦卑而讨好地望着她笑了笑,垂下眼皮,俯下身子,姿势低到了尘埃里。
“好!”长乐公主轻轻拍了拍几案,探询地看向朱后:“母后,您觉着如何?”
在姚氏的描述中,许樱哥一直认为朱后是个不愿轻易扰人,十分自律的人,所以才会有这般好名声。但此刻的朱后却是毫不犹豫地道:“可以一试。”言罢微微闭了眼,一脸的疲态和意兴阑珊。
长乐公主与康王妃对视一眼,都默默垂下了眼睛。这些日子朱后过得心力交瘁,脉象已成衰势,再这样下去只怕心结越来越深,终将渐成沉疴。然而她们这些做晚辈的却无能为力,在一旁宽解相劝吧,朱后比谁都明白,唯一能做的不过是彩衣娱亲,尽量孝顺。正如这场寿宴,无论如何都是要办得体面尽兴的。这么多年了,难得朱后会对一件事物如此上心,所以怎么都要满足她的愿望,把这凤冠与簪钗做到极致。
长乐公主看向许樱哥,心想学士府送的那套步步莲华真是不错。康王妃也忍不住看向许樱哥,心想这些日子许樱哥戴的首饰虽不夸张耀眼,却件件都是精品,也不知学士府究竟是寻了何人打造的。二人都觉着许樱哥应该主动把这匠人敬献出来才是,而不是这样一直沉默不语,垂着眼装糊涂。长乐公主没那么多忌讳,当下便要开口相询,康王妃心思要细腻些,忙同她使了个眼色,表示等自己下去问过因由之后又再说。
忽听宫人禀道:“王爷来了。”接着康王领了几个儿子龙行虎步地走了进来,看着榻上的朱后眼睛微微发红,倒头拜倒请安,康王世子及张仪正等人都赶紧跟着拜了下去。
虽是母子,却多忌讳,日常要见面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朱后同时见着儿子女儿孙子一群人团团聚在跟前,心情好了许多,连连叫人把早就准备好的各种赏赐取出来亲手分给众人。待到了张仪正时却停了停,意有所指地道:“小三儿,你今天的诗作得极好。”
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张仪正身上,接着又都瞟了瞟许樱哥。许樱哥心中没鬼,自然是没什么反应,难得张仪正也是得意洋洋,一点心虚的样子都没有。
宣侧妃好容易有机会可以说话,忙微笑着温婉地道:“娘娘不知,这些日子小三日日都同樱哥一起读书写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