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为许樱哥身边亲近之人,虽则各司其职。彼此间却也晓得是个什么性情。铃铛年幼活泼,却是个讨喜勤快的性子,紫霭便全了她的恳请,只郑重吩咐道:“想看就看,但要些儿,先拿丝绒布在桌上铺陈好了再拿,千万别离开了桌面。那宝石花钗的花瓣可是用宝石研磨的,薄得紧,金丝也细,小心给你弄坏了,砍了你的手也不够赔。”
铃铛涎着脸谢了,依言做了。不管是之前许樱哥初次觐见得到的东西,还是后来朱后赏赐的粉晶桃花头钗,都被她细细擦拭了一遍,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仿似是她的一般。因着周围无外人,里头许樱哥也悄无声息的,绿翡忍不住低声挖苦道:“看她这样儿,倒似是瞧着情郎一般的。”
青玉与紫霭本来心情有些紧张,见状也不由好笑起来,铃铛是个人来疯,见气氛松泛了些便有意耍宝,正色道:“姐姐这话有理,咱们几个就你一人是许了人家的,想来姐姐最晓得瞧着姐夫时的心情如何。”
几人平日人前持重,背后关系极好,绿翡也不生气,“呸”了一口道:“牙尖嘴利的小蹄子,我不过开个玩笑,你就这般挤兑我。我才不会做那种事。”
铃铛双眼放光地从匣子底部双手托起那对朱后所赐的累丝镶嵌工艺的宝石牡丹钗,贴着脸颊做着陶醉样低笑道:“是,姐姐瞧着姐夫时当然不是我早前那模样,当如我此时瞧着这对巧夺天工的宝贝才对。”
紫霭与青玉看得笑死,将手指着铃铛低声道:“你这个坏丫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绿翡姐姐还不快撕了她的嘴?叫她没大没小地乱说,让人听见了连我们都要受排揎。”
绿翡红着脸挽起袖子,装腔作势地果然要上前去收拾铃铛,铃铛将那对牡丹钗子高高举着扭着屁股低声道:“哎呀,我好怕呢。姐姐要是不怕我摔了这钗子,就只管来。”
“坏胚!”绿翡骂了一声,手才捏到铃铛脸上就见帘子被掀起,张仪正夹着一股子夜露的味道拿着马鞭走了进来,板着脸道:“干什么?”
按时辰算来,从使人去送信到张仪正回来最快也得半个时辰左右,谁也没想到他这时候会突然回来,几个丫头齐齐吓了一跳,不知他听了多少话去。铃铛之前最为放肆,此时也最是害怕,匆匆忙忙将手里高高举着的宝石钗子收下来,抖手抖脚地要放回原处好给张仪正行礼,却见张仪正阴沉着脸瞪着她沉声斥责道:“找死!年纪小小,口无遮拦,这是什么时候?也不怕让人听见了给你们奶奶脸上抹黑!不如趁早弄死了干净!”
他从前爱抽风,性情暴躁。后头不抽风了对着众人也是冷冷淡淡的,众人本就极怕他,没事都是绕着他走,偏偶然调笑一次就给他抓了现行。这是国丧期间,这种事闹将出去自己果然也就是死路一条,铃铛又羞又怕又慌,手一抖。一枝钗子好巧不巧地刚好勾着了袖口,往匣子边上轻轻磕了一下,她越发见慌,将手去接那钗子,忙中出错,偏将那钗子给摔到了地上。一声脆响,所有人都眼睁睁看着那钗子在桌上摔了一下,又头重脚轻地直直跌到地上,一朵绚烂华贵。能迎风招展的牡丹花瞬间变了形。
铃铛绝望地跪下去,一言不发地趴在张仪正脚前等死而已。青玉等人都脸色惨白地跟着跪下,谁也不敢出声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