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里便都替她和谭家二郎欢喜,纷纷祝福她头胎就生个大胖小子。谭娘子好脾气的微笑着,并不多言语。谭家二郎想得开,道是只求母子平安,男女都好。那跟着妹妹、妹夫一同居住的杨家大郎更直接,有人说起这男女问题来,便头也不抬地来一句:“只要妹妹好就可以。生什么我都疼,若是有人嫌弃,我便连妹妹和外甥一起养也无所谓。”
就是这样一句话,便又吸引了婆婆大娘们的注意,这杨大郎哈,脸上有疤,人也瘦了些,但难得皮肉白净,温文尔雅,日常在茶楼里管事也是能干利索得紧,有钱还是个懂得疼人的,谁家的姑娘嫁了他也算是有福气。于是媒人一窝蜂的上门,还有那毛遂自荐的,或是父兄上门,或是当娘的上门,还有胆子大的,趁着杨大郎出门的时候便大胆地上去搭讪或是扔个荷包手帕之类的过去。
偏杨大郎是个榆木疙瘩。媒人上门,他说,我不知道,你去问我妹妹。毛遂自荐的,他还是说,我不知道,你去问我妹妹。搭讪的,你问东,他就答东。你问西,他就答西,一句废话全无。有人扔了荷包手帕上去,他便目不斜视地走过去,也不管踩着或是没踩着。你若指责他了,他便老老实实的说,我眼睛不好,兴许很快就会瞎了。吓走一片人,碎了一地芳心。
有人不甘心,少不得去同谭氏夫妇倾诉,谭娘子便去寻了杨大郎相劝。杨大郎平静地道:“我想好了,等明年你生了,我就还去寻一寻。她若是还等着,我便设法带了她来。”
谭娘子愣了愣。便不再劝,只主动帮他推拒那些热心人。
这样喧嚣了小半年,众人也就对这杨大郎死了心,转而对谭娘子那日渐鼓起来且显得极大的肚子上了心。有说是儿子的,有说是闺女的。各说各样,竟然是一个不肯让一个。
谭二郎虽觉得媳妇的肚子大得慌人,却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一味的只是欢喜期待,觉着这孩子定然天赋异禀。谭娘子却很焦虑,觉得负担实在太重,自己喘不过气来不说,又怕早产,又怕难产,还怕请的产婆不好,不小心染了破伤风,于是各种焦虑纠结。
某日,大腹便便的谭娘子禁不住饥饿,捏着新出笼的蛋糕吃得正欢的时候,谭二郎从外头进来,先不问媳妇可好,直接就笑嘻嘻地走到媳妇跟前蹲下去摸那肚子,第一句问的是:“儿子你今日可乖?”第二句话问的是:“儿子你今日可调皮?”
腹中胎儿不知是因为尝着了母亲胃里蛋糕的香甜所以格外兴奋,还是因为听到了父亲的声音所以格外高兴,立即很热情地表示了回应——用力踹了谭娘子一脚。
谭娘子“哎呦”一声叫起来,看着蹲在自己面前一脸讨好的谭二郎柳眉倒竖,一个爆栗就弹到了丈夫光洁饱满的额头上,口气自然也是很凶恶的:“姓张的,你眼里心里就只有他!”
姓张的谭二郎无奈,赔笑道:“樱哥,我若先问你,你便又要怪我不疼他。这样可否,日后我第一句问你,第二句问他,如何?”
樱哥谭娘子慢条斯理地吃完了手里的蛋糕,笑道:“都说了不许再提这名字,不许再提过往。你就姓谭叫二郎,我娘家就姓杨,我哥就是杨大郎。”
谭二郎更无奈:“是你先喊的,我没多想,就跟着你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