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妈妈泪如雨下:“姑娘,你不是准备求福星郡主救袖哥儿的吗?姑娘。何不一起……?”
素然苦笑:“妈妈,福星郡主不是郎中,只是认识高神医和吴震子道长,我们是走投无路,才希望能求她帮我们,同时蹭一点郡主的福气。可是见到郡主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呢,万一让人知道我和袖儿的真实身份,……”
成妈妈愣了愣,喃喃道:“大家兜福星郡主是个好人,所以才有那么大的福运。而且……而且,我们袖哥儿的染丝术……”
素然摆手阻止了成妈妈的话:“福星郡主和两侯府哪里是会觊觎染丝术的人?”而那些会想着贪婪占有染丝术的人,只会用各种手段控制他们姐弟俩。亲人都如斯,还能寄望于别人?何况现在……
所以,福星郡主和两侯府恐怕是袖儿最后的希望了,只要袖儿能好好地活着,她就什么牵挂都没有了。
成妈妈还想说什么,素然一把将荷包塞进她的手里:“再过十日就是袖儿的生日,妈妈你今天杀一只,我们提前过。那只花母鸡不是不下蛋了吗?赶明儿你再买几只鸡仔回来。”袖儿最喜欢吃鸡肉和鸡蛋。
成妈妈拿巾子在脸上抹了一把,含泪道:“诶,我这就去杀鸡做饭,姑娘你进去陪陪袖哥儿。”
素然点头应了,向最里面的一间屋子走去,那是她弟弟、也是她在这世上最重要亲人成袖的屋子。
看着素然的背影,成妈妈的鼻子一酸,眼泪又留了下来。多好的两个孩子啊,本该是锦衣玉食的大家少爷,却……
素然进了屋,床上的成袖还在沉睡,因为袖儿常年用药,屋里飘着很重的药味儿。
看着袖儿苍白而恬淡的睡颜,素然难掩心酸,这个比她小两岁的弟弟一出生就带着胎毒,十九年来就没有离开过药罐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胎毒对脑袋产生的影响,袖儿五岁才开实话,而且说的极少。除了素然和成妈妈,袖儿从来没有跟其他任何人说过一个字。当年袖儿才岁吧,那些人无论如何威逼恐吓他,甚至鞭打和针刺,袖儿除了惊恐无措地尖叫,愣是没有开口说一个字,更别提说出染色的配方。郎中兜袖儿是犯了一种离奇的傻症,请来的道长、道姑则说他是三魂七魄中有一些离开了元神。总之一句话,没治了。
可是,偏偏就是这个魂魄不全的犯了傻症的成袖,却能染出世上绝无仅有的美丽的彩色丝线。
素然怜爱地握了握弟弟垂在床畔的右手,袖儿已经十九岁了,除了那次被掳走逼问配方,以及一月一次去离这不远的山上采花摘草、寻找调色材料外,极少离开过这个小院子,他唯一的乐趣、或者说唯一愿意做的事就是调色、染丝。
参照袖儿寻回来的材料,裴家也会时不时送来类似的东西供他研究、选择。让裴家人扼腕的是,即使守在旁边盯着袖儿调配染料,也没有办法复制出来。逼得急、盯得紧、打扰到他做事了,袖儿还会尖叫、或者缩到墙角去,几个时辰都不动一下。
无法记下配方,就意味着只要袖儿一死,裴家就再也染不出那么美丽的丝线了。裴老爷和裴家大少爷裴少卿为此想尽了各种办法,却拿这个“傻子”无可奈何。只能派人在外番和西北、西南等地收集各种染色秘方备用,届时才好延续云彩坊在行业内的地位。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袖儿这个可怜的、族谱上无名的、甚至在娘胎里就被抛弃的卑微庶子,却是唯一一个继承了裴家祖上染丝天赋的子孙。可惜,没有人知道那些色彩斑斓的色彩出自袖儿之手,外面的人只是称羡裴家嫡出大少爷非凡的天赋。
所幸袖儿的世界里简单得只有各种美丽的颜色,不知道什么是名什么是利,只要让他能够自在地沉浸在他自己的天地(厅房里那个小染坊)里,他就是快乐的、无无忧无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