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司徒盈袖开始的时候住在内院西面的自容斋,小小的一明两暗三间上房,只有东厢房,没有西厢房,西面就是靠近大街的围墙。
她的两个丫鬟采芹和采桑挤着住在东厢房。
不过上一世开始的时候住在小院子里,是司徒盈袖自愿的。
本来司徒暗香怎么也不肯住在最大最好的至贵堂,一定要让给司徒盈袖住。
但是司徒盈袖因弟弟的死自责不已,潜意识里也想惩罚自己,所以选择住在小院子里,不施浓妆,不配贵饰,成日里在自己给弟弟设的小佛堂里祈福。
她一度走不出这个状态,直到一天半夜,她在小佛堂里上完香,做了晚课出来,在院子的西墙上看见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人。
他立在高处,身上的衣衫是青绿色的,和半夜里浓绿的树枝几乎融为一体。
司徒盈袖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她眨了眨眼,那人已经来到她面前,对她道:“你要学游泳,我教你。”
这正是她的心结所在。——司徒盈袖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就这一句话,她放下所有的戒心和疑惑,没有问那人任何问题,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对那人磕了三个响头,“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那人没有避开,端立在她面前,受了她三个响头,才伸手扶起她,说道:“你既然叫我一声师父,那就要听我的话。”
司徒盈袖忙点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人虽然戴着面具,但是司徒盈袖也能感觉面具后的那张脸似乎笑了笑。
“……别把话说满。你都未必听你父亲的话,又何来对师父言听计从?”那人果然声音里带了笑意出来。
司徒盈袖记得自己那时候很是窘迫,不知如何回应才好,还是师父主动解围,对她说:“我教你游泳的事,你不要对任何人说起。也不要对任何人说你拜师的事。还有,这院子东面那边的至贵堂靠水,你住过去。以后我每晚来教你。”
司徒盈袖想了想,忙道:“行,我都听师父的。过两天我就搬到至贵堂,跟妹妹一起住。”
那人点点头,“三日之后的这个时辰,我在至贵堂后面的岸边等你。”
司徒盈袖敛身低头应了,再抬头时,那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跟她刚才做了一个梦一样。
大树从围墙上伸出来,枝桠兀自颤动,风动树梢,月华满地,疏影横斜,间或几声乌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