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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傍晚时分,京城的气温陡降,北风呼啸,冰冷刺骨。
街上的行人裹紧了袍子,匆匆忙忙走在回家的路上。
司徒盈袖下午回到家,就看见房里已经燃了火盆,摆在屋角。
“大小姐,是夫人吩咐的。”她房里伺候的丫鬟上前给她解下大氅,另一个丫鬟送上来一杯热茶。
司徒盈袖捧着热茶暖了暖手,便放下了,道:“把手炉找出来,给娘和小磊都送一个。”
采桑应了,去库房领手炉出来。
司徒盈袖带着手炉去烟波阁跟沈咏洁说话。
烟波阁在风口上,冬季比较冷,因此这里建有火墙和地龙。
司徒盈袖来到烟波阁门口,看见门前吊着的两盏红色的羊角宫灯,立刻就觉得暖和。
门口的丫鬟笑着对她行了礼,为她掀开厚重的皮棉门帘。
司徒盈袖一进去,就闻到一股温热的暖香扑鼻而来。
屋子里温暖如春,她立刻觉得背上的汗都要冒出来了,忙脱了貂裘大氅,只穿着小袄坐在沈咏洁身边,细细地把她去张家见张四爷的情形都说了,末了道:“张氏这一次一定在劫难逃。”又问沈咏洁:“娘,皇后娘娘真这么想张氏死啊?那天是不是您专门请了皇后娘娘过来?”
司徒盈袖想到抓张氏的那一天,沈咏洁专程进宫,将皇后娘娘说服跟她一起出宫,才在关键时刻,阻止了北齐锦衣卫督主夏凡。
如果夏凡真的执意要带张氏走,一口咬定她是北齐锦衣卫的人,元宏帝不敢不放她……
只有皇后娘娘出面,夏凡最后才放弃了这个念头,没有继续坚持张氏是北齐锦衣卫的人。
虽然张氏犯的罪是一样,但是她到底是北齐锦衣卫的人,还是东元国的人,对于结果的影响可是有本质区别的。
沈咏洁将自己的手炉塞到司徒盈袖手里,一边吩咐下人:“今天晚上吃锅子,烧一个清汤羊肉锅吧。刚入冬,吃羊肉补一补。”
司徒盈袖捧着沈咏洁的手炉捂了捂,就塞回到沈咏洁怀里,伸出手指在嘴边呵气,“娘,您看,我一点都不冷。”
沈咏洁摸摸她的手,确实很暖和,就没有再坚持,捧着手炉带她去暖阁坐着说话。
暖阁里比外面堂屋还要暖和,司徒盈袖恨不得把小袄都脱了,只穿单衣。
沈咏洁到底不肯,她只好抓起团扇轻轻扇着,静静听沈咏洁说话。
沈咏洁看了司徒盈袖一眼,想到她明年就要及笄嫁人,也是时候将家里的这些事慢慢说与她听了。
毕竟他们姐弟身份不一般,小磊还小,以后要仰仗姐姐、姐夫的时候多着呢。
“袖袖,娘专门去把皇后娘娘请来,就是为了应付可能出现的最坏的情况。”沈咏洁捂着手炉,神思回到当年太子突然身死的那一年。
“可能出现的最坏情况?”
“对。在你跟我说了张兰莺的种种怪异之处后,我就有了不好的联想,后来事情的发展,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她是北齐锦衣卫的人。当年北齐锦衣卫专门做了个局,来引你爹入彀。结果你看见了,他们成功了,不仅成功了,而且是非常成功。你爹几乎是一夜之间,一颗心就移到张兰莺身上去了。”沈咏洁靠在松花色绣石底兰草的大迎枕上,声音说得很低沉,目光透过凭几上银白色的宫灯,看向远方。
司徒盈袖捧着茶盏,坐在沈咏洁对面,默默听着,恰如其分地问:“……然后呢?”
“然后,你娘我就难产了……”沈咏洁的嘴角勾起一抹讥嘲的微笑,“张兰莺向你爹表示,她绝对不做妾。你爹又不敢合离,所以,他在我刚刚生下小磊的时候,冲进去给我灌了毒药。”
噌!
司徒盈袖手里的茶盏滚落到地上,砸得粉碎,茶水四溅,将她刚上身的裙子都染了色。
“娘……您说什么?!您这么多年,难道不是……不是生了重病?!”司徒盈袖面色一下子就变了,嘴上的血色都褪得干干净净,整张脸煞白煞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