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袖抬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春风楼,“今天发生了很多事……”
“我知道。”谢东篱打断她,“我都知道,只要你无事就好。”
“你都知道?”盈袖挑眉,“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你使人给赵瑾宣送信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谢东篱叹了口气,微微俯身靠近她,“我一直跟着你,怕你出事。”
那时候谢东篱本来正在丞相阁里处理公务,阿顺突然走了进来,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话,谢东篱立刻放下笔,闭目凝神冥想了半晌,才睁开眼睛,对阿顺道:“守在这里,等大理寺和刑部的卷宗送过来,就给我收下,我出去一趟。”
谢东篱感觉到盈袖心情激荡,竟是从来没有过的恍惚和悲愤。
他和她自从相恋以来,就心意相通,从来没有感受到这样激烈的变动,心里十分担忧。
好在这两年他不在身边,盈袖沉稳了许多。
谢东篱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有条不紊地一步步张开网,既将赵瑾宣调动起来,又趁机掳走凡春运,还装作是夏凡的手下,从凡春运嘴里套出真相。
这个真相,也跟上一世盈袖被害的缘由不谋而合。
谢东篱从背后拥住她,不断从侧面吻着她的面颊,“袖袖,你这一次做得很好。上一世连我都不知道的事情,终于被你亲手找到真相。”
盈袖眨了眨眼,努力让眼里的泪水不掉下来,幽幽地道:“……你真的不知道吗?上一世我死了之后,你……没有给我报仇吗?”
谢东篱的脸有些发热,幸亏是夜里,背着灯,可以掩盖他脸上突然而起的羞赧。
盈袖回过头看他,大大的杏眸里满是探究的神色。
谢东篱长叹一声,低头和她亲吻,唇齿交缠中,慢慢吐露实情,“……我来不及给你报仇。那一天,亲眼看见你倒在血泊中,不知怎地,我完全不能接受这个结果。我告诉自己,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你不能就这样死去。我也不知为何自己有这个想法,但是那一刻,我只想让你活过来,不惜任何代价,让你再活一次,弥补你所有的遗憾,也弥补我……迟到的觉醒。”
那一刻,她的血氤氲了他的双眼,心底最深处的冰层发出碎裂的声音,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悲恸、遗憾、觉醒、顿悟,全身的力量都在喧嚣。
恍惚中,他看见紫色的睡莲在彼岸缓缓绽开巨大的花瓣,形成一个通道,连接着过去和未来。
就这样,他和她在那一瞬间一起借着紫琉璃的力量重生了。
不过重生这种事,向来是说不清的。
就如他这样通天彻地的大能,结果也不是和她同时回到过去。
他推算出来,自己比她,早重生了三年。
所以他外出游历,将一切都安排好,然后三年之后,在青江上的月夜里,静静等待着与她的邂逅。
盈袖回身抱着谢东篱,大汗淋漓,不仅是高兴,而且是狂喜,因为太过激动,全身软得连腿都在发抖。
原来自始至终,不管前生还是后世,他的眼里都只有她。
而她的心里自始至终也只有他一个。
这样干净纯粹的感情,真好。
盈袖在谢东篱怀里辗转,泪水打湿了谢东篱的前襟,在他宝蓝色箭袖长袍上洇湿了一块地方,看上去像云雾,在藻叶纹的刺绣下若隐若现。
谢东篱温柔地拥着她,想着他们重生那一刻看见的紫琉璃,眼里又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因为突然重生,他的一些记忆被封印了,为了找回他的记忆,他靠着强大的推算能力,做了些手脚。
结果最后那些手脚,却指向了不可知之地,并且带他去了那个地方……
这一刻,谢东篱有些疑惑。
这一切到底是他设的局,还是不可知之地的那人,给他设的局?
他们只想唤醒他。
而他,只想给怀里的这个女子一个机会。
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啊……
谢东篱将感叹藏在心里,更紧地抱紧了盈袖,“天晚了,咱们回家吧。”
盈袖在他怀里点点头,“嗯,回家。”
两人携手上了车,往西城坊区行去。
盈袖看着城里的万家灯火,突然想起了去东宫报信的陆乘元,回头看着谢东篱道:“我还有个麻烦……”
谢东篱微笑着看着她,挑了挑眉,“……金燕子吗?”
“你知道了?”盈袖有些紧张,“凡春运都说了,是她让云筝装成女飞贼金燕子挑的事,你知道的,云筝,跟我长得有些像。”
看着盈袖紧张的神情,谢东篱莞尔,他伸手刮刮她的面颊,食指的骨节在她细嫩的脸上滑过,恋恋不舍,“谁说跟你像的?明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