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传进林家的时候,林谨容正平心静气地坐在窗下的绣架前,迎着冬日温暖的阳光,亲手绣她的嫁妆。大红的缎面上鸳鸯戏水的图案热闹而明快,她没有任何多余的感觉,只是要尽力完成一幅完美的绣品。因为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将日日面对这哥图案还要靠它装点门面,以便告诉别人,她是一个多么灵巧贤惠的女子。
荔枝看着林谨容安静柔美的侧脸和灵巧的动作,话已到口边又咽了下去她实在不忍心告诉林谨容外面发生的事情。但凡是个好强要脸面的大家闺秀,知道自己被人在外面这样反复地流传揣测臆想只怕都会羞愤欲死。荔枝无限为难,在给林谨容换了三杯热茶和一盆炭之后,她仍然没能说得出口,也没法子让人替代她做这件事桂嬷嬷早就哭得眼睛都肿成一条缝了,还能指望什么?
倒是林谨容开口了:,“荔枝,你说给我听或者是由别人说给我听,你自己选。
”从荔枝进门开始,她就已经感受到荔枝躲躲闪闪的目光和欲言又止的犹豫。不会是好事,她很清楚的明白这一点,可是再坏的事情,又能坏得过她即将面临的事情么?不会。
荔枝当然选择由她来说给林谨容听:,“不知是哪个杀千刀的,在外面乱说……”荔枝说得很小心,尽量挑着好听的字眼说,甚至随时做好准备停下话头上前去安慰林谨容,但是林谨容就一直捧着一杯茶,看着窗外的阳光,安静地听着,中途甚至没有插过一句话,仿佛是在听别人的故事。
荔枝咬着牙一口气讲完,也不过得了淡淡的一句:,“家里人怎么说?太友有没有哭?”
怎么可能不哭?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有时候一个流言很可能毁掉的就是一门亲事和一生。陶氏是没有办法,否则把乱嚼舌头的人活劈了的心都有,荔枝叹了口气:,“老太太把太太叫去了。姑娘,您可要想得开……”
,“我想得开,太太也会想羿的。这样的流言,过一段日子就自己消停了。”林谨容很平静。若是从前,她一定会想不开的,但现在倒是未必了。不过就是书香门第的女儿会经商,被人连带着将名字传了几遍而已,又不是她做了什么伤风败俗见不得人的丑事。
一,她没有抛头露面,最多就是给陶氏和陶舜钦等人出了几个导致众人发了财的主意:二,她管账管铺子,家里人都知道,并没有谁说过半句不妥。这会儿被人翻出来做文章,也不过就是因为她尚未出阁,有多种禁忌,若她是一个嫁了的妇人,善于经营嫁妆还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她这几年所能做的,所需要做的事情基本都顺顺利利地做到了,她有什么不满足的?有所得必有所失,要想得开,也要知足。不过说起来也真是好笑,先始她小心翼翼地藏着掖着,其实冒着极大的风险做了换金银,买盐碱地,粮食入中,买卖香药那几件事的时候,没有人盯她,大家都自发地把功劳归在了陶舜钦的身上:而近两年以来,她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地稳步前行的时候,反倒招了人的眼。这世上她想不通的事情果然很多。
“姑娘,老太爷请您马上去一趟听涛居。”樱桃无限担忧地进来传话,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陆家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