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了林玉珍的院子里,果见室内灯光融融,安静温暖。陆建新腰间拴着根麻绳,梳得油光水滑的发髻上系着麻线,威严地坐在精美的螺钿椅子上,手里捧着个华丽典雅的前代青瓷六瓣莲花茶盏,姿势优雅地慢慢品茶,林玉珍安安静静地坐在他身边,脸上虽然没露出笑容,但看着也没早前的怨恨不甘之态。
林谨容上前请安,陆建新细细打量了她一番,和蔼地道:“起来罢。”
林谨容站起身来,束手而立:“公爹的身子好些了么?可有想吃的,儿媳去做。”
“不必。”陆建新和蔼地指指下首的凳子:“坐吧。”
林谨容若是第一次与他见面,也就真的当他随和了,可她不是,晓得他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真坐了他便要说她没规矩了。于是笑道:“谢公爹体恤,儿媳不敢。长辈面前,哪里有小辈坐的道理?”
陆建新闻言,果然很高兴,回头对着林玉珍道:“太太,二郎媳妇不愧出身书香门第,这规矩和教养可不是其他人能比得上的。
林玉珍瞥了林谨容一眼,你在我面前可不是这样,不让你起来你自己就起来了,不喊你坐,你自己就找地方坐了。这会儿怎地这样乖巧懂规矩?可又想到林谨容先前同自己说的那话,若是因着她的缘故,让陆建新嫌弃毅郎,那才是得不偿失。便也跟着一笑:“阿容素有才名,当初老太爷就是瞧得起她有才有貌,行止端庄。”
陆建新点点头,道:“我刚才听你婆婆说了些事情,有些不尽不明之处,要找你问一下。”话音未落,屋里的丫头婆子便齐刷刷地退了个干干净净。
林谨容敛容道:“公爹请讲。
陆建新慢悠悠地道:“我问你,范褒那事是怎么说?析产的事情又是怎么说?”
大家利益一致,林谨容对着陆建新倒也没什么可隐瞒的,连着她那日去了茶肆,见了那范褒引荐的那六个人的事都一一说来,唯独瞒去了梅宝清要募股买船的事。她口齿清楚,主次清晰,条理分明,三言两语便将事情经过都说得清清楚楚的,陆建新面上虽未做出什么特别的表情来,却是一直都安安静静地听着她说话,从未打断。
以林谨容对他的了解,晓得他这就是满意了。两世为人,她第一次从陆建新脸上看到这样的赞同,却也不曾因此就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说完要紧之处便住了口,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等陆建新吩咐。
陆建新正听得津津有味呢,林谨容那里就已经住了口,束着手,神情恬淡,端庄娴雅地站在那里听他吩咐,并无半分卖弄得意之色。
目前看来,这个儿媳妇还不错,但不知其他方面如何。陆建新不动声色地道:“二郎媳妇,依你看来,范褒该怎么处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