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她也不敢再碰了,只蹙眉仔细回想:“这东西哪来的?”看着好生眼熟,但一时想不起何时将它放进神魔狱了。这么个毫不起眼的盒子,她当初是怎么看上它的?
她试着以神念探入缝隙,可是这盒子看起来虽然平凡无奇,内里却似被一股力量保护着,如同薄薄的防护罩,她的神念只到了外缘就被轻轻弹开,再也伸展不进去。
这样看来,除非她打开盒子,否则也见不着里面的物事。
穷奇的记性却是好,这当然是由于,它的任务除了炼丹之外就是清点宁小闲放进来的物件:“女主人,这是您从蛮王地宫里拿回来的盒子呀。唔,不对,严格来说,应该是长天大人收进来的。”
被它捅破了这么一层窗户纸,宁小闲脑海中的画面顿时清晰起来。是了,她进入螭吻的腹中乾坤、也就是真正的蛮王寝陵之后,就动用了请神术召来长天,这家伙控制着她的身体逃离蛮王地宫之前,就顺手在蛮王的棺椁边上摸走了这个青铜盒子。
请注意,这盒子当时是埋在一堆杂物中间,并且用一个小型阵法保护起来的。也就是说,放置这盒子的始作俑者根本不想被旁人发现它的存在。
不过那是蛮王的地宫,原本封陵之后就不该再有人能够进去才对。所以换个角度想,也许当初偷偷放置了这个盒子的人,不愿让巡墓的卫士和侍从发现它——直到蛮王陵被封起。长天当时必定是想到了这一点,才觉得此物蹊跷,因而舍得花费宝贵的时间,将它和石之心、羿神弓等宝物一起偷出来。
神境的直觉何等厉害,能令他心动出手的,必不等闲。
如果藏起这个盒子的人当真存在,他的身份地位至少是可以靠近阴无殇冥殿的。那在几万年前,不是蛮王近侍就是心腹,可算是了不起的殊荣了。
想到这里,宁小闲脑海里只浮起了一个名字:阳泽。
这个蛮人奇才最精于禁制和阵法之道,原本是阴九幽的得力手下,蛮王墓就是他负责督造的。
不过阴无殇过河拆桥未免拆得太过分了点,为了守密,居然在陵墓造好之后,将阳泽的魂魄抽出来作为神器血肉熔炉的器灵,继续替他守卫地宫。
从这里推溯回去,阳泽也是十分精明,早料到了自己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结局,因此在死前也留下了一些后手以报复蛮王,比如插在螭吻后背上那只金杵,就没有按原定计划扎入它的后脑,因此螭吻也能保持神智清醒。要知道它的腹中乾坤只有在螭吻自愿的情况下才能打开。如果它已经完全陷入疯癫,那还能谈什么“自愿”?
所以,宁小闲才有机会钻进真正的蛮王寝陵,夺宝而归。
那么现在这只青铜盒子,会不会也是阳泽偷偷放进蛮王冥殿、并且隐在一堆杂物中间的呢?
倘真如此,这盒子里的东西就有趣得紧了。
穷奇瞪着这只盒子好半晌,才对宁小闲道:“女主人,开这盒子千万得小心。若是真将它弄坏,里面的东西可就取不出了。”
宁小闲没好气道:“我怎么不知道?”她是个勤奋的学生,长天给她传授的炼器课程,她也曾认真听讲的好不好?这盒子明显正处于法器最悲惨的一个阶段:衰变。
任何法器都不可能在无供给的状态下留存太久。如果脱离了主人的灵力滋养,那就只有靠着天地间的游离灵气来补益自身了。就算是神魔狱这样的神器,从前是汲取长天的神力,后来是靠着大量囚徒的灵力,再加上宁小闲提供的灵石,才能维持自身运转;南明离火剑要吸取整片火山的地热,才能保证自身不会湮灭。她在小山谷里见到的阔木台遗骸,用于穿颅的就是自己随身的法器。蛮族大首领用的本命法器,必然也够档次,只不过终是抵不过时间长河的洗磨,变作了锈迹斑斑的废铁。
她和穷奇现在看到的,就是盒子上的铜锈。按理来说,锈斑的形成需要经历漫长的时间,比如华夏古代的青铜器多数埋在地下,过上数千年之后,由于地下泥土、水流和其他环境因素的干扰,它们会受到不同程度的腐蚀,最直接的表现就是长出铜锈。这东西自铜质里生成,犹如矿藏一样,是一层一层、一点一点地长出来覆盖在铜器表面,坚固而致密。
然而法器若是长时间未获得灵气或者煞气的滋养,一旦衰变开始,速度却是普通器物的几百倍、几千倍,并且这过程是不可逆的,连公输昭这样的当世大师都无法再令它恢复如初,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湮灭。
也就是说,这盒子正处在湮灭的前夕,衰变的过程中。
若是其他物件,损坏也就损坏了。可有一种东西若是湮灭,麻烦就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