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得鲁略一迟疑。章师爷即冷笑道:“怎么,想做买卖,却连这点儿诚意也没有么?”
乔得鲁心道他不过是个白面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在这黑漆漆的郊外又能逃到哪里去?索性伸手解了他的木枷。
章师爷活动活动手腕,舒展气血,一边道:“这门神通花费糜钜,我大半辈子积蓄都投进去,也才将桂儿炼到如今这般程度。并且魃尸炼起来之后,又要不断食人,便是想停下来都无法。你……”
乔得鲁目光如炬,盯着他的时候已经毫不掩饰心中的火热:“你才炼魃一年,就能将七煌剑派派下来的仙人都杀了!这样的力量,我也想要,我再不愿做这忍气吞声、低三下四的凡人!我要那些欺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的老爷,都变作猪狗一样的奴|隶,匍匐在我脚下!”说到后来,鼻翼贲张、面孔扭曲,声音也是越来越宏亮。他这一番话也不知憋在心头多久,从不敢对人言道,只有在这荒郊野地咆哮而出,终觉胸怀大畅。
章师爷怔怔望去,像是头一天认识他,目光中渐渐带上了恍然之色:
“原来……原来是你!”
他指着乔得鲁道:“原来杀了城主姑爷杨宝凌的人,是你!”
乔得鲁满面笑容顿时一收,轻嗤出声:“你糊涂了,说的什么浑话?”
章师爷的眼神越来越明亮:“饶平城死了人,这消息虽然传得沸沸扬扬,满城妇孺皆知,可是这案子当中的细节,比如死者的真实死相、凶器、作案手法,按律却是不能对外公布的。杨宝凌分明不是我杀的,可是他的死状和前后几人一模一样。就算是仵作,有这先入为准之念,验起尸来也会马虎得多。谁都会认为是同一凶手所为——除了我!”
“现在想来,除开天天和这些尸体打交道、勘验现场的乔大班头,还有谁能对尸体、对凶手这般了解?”他一字一句道:“我很是佩服,你不仅将杨宝凌杀掉,还能把他的死设计得如同尸魃所害,我都险些以为真是桂儿下手了。”
乔得鲁盯着他,目光如狼,啧啧了两声:“章师爷,须知聪明反被聪明误,你这般说话,让我很为难呢。”
章师爷冷笑两声:“莫拿唬三岁小孩的说辞来哄我。放我走?哈哈,我看你是打算从我这里套问出炼尸之法,转头就把我杀了交差。反正我也是个死囚,你只消随便给我安个潜逃立斩的罪名,饶平城谁还会怀疑你?你拿我的人头回去加官晋爵,背地里偷炼尸魃,用它给你牟财得利……乔大班头,你真是个打算盘的好料子!”
乔得鲁被他看破了伎俩,索性也大喇喇道:“不愧是章师爷,连杀了六人的凶手,果然油猾似鬼。好罢,现在将炼魃之法乖乖说与我听,我给你一个痛快!”反手自靴中拔出了短剑,锋刃寒光四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