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父,”犹豫不绝也不是办法,还不如提前说出来,臻璇开了口,见大家都看着她,便道,“我屋里的挽琴是前些年买进府里的,去法成寺上香的时候遇见了她从前的主子,现在是太常寺卿莫大人的儿媳妇。她提了过年时要下帖子来。”
“莫如俟那个老鬼……”大老爷哼了一声,想着孩子们都在,便把抱怨的话都咽了回去,只是道,“等帖子过来了再说。”
臻环是个胆大的,之前一直闷声不响地听着,这时候突然开了口,问了一个骇人的问题:“那父亲觉得七皇子如何?”
大老爷看了这个庶女一眼,眯起眼睛没有说话。
段氏晓得臻环这句话问得不对,心里就有些恼,大老爷跟她们说这些是叫别人晓事些,别做个愣头青,又不是与她们探讨到底支持哪个皇子的。
臻环被段氏瞪了一眼也没退缩,反正也不是头一回受嫡母的白眼了。
大老爷端起茶盏又抿了一口,热茶下肚,酒气散了不少,看着臻环道:“十丫头,不是我觉得七皇子如何就如何,是要皇上觉得如何。”说完,移开了目光,看着博古架上的一只玉质老虎摆设,漫不经心地开口,“我瞧着皇上是挺喜欢七皇子的,可这种事此一时彼一时,皇上从前也挺喜欢四皇子的。今天我是吃多了酒,多说了几句,你们听过也就算了。”
大老爷已经透了口风,以皇上如今的心思,七皇子是排在前头的,可夺嫡之事,每时每刻都有可能变化,今天不知明天事,叫她们不要信口胡说去。
段氏带头应了一声事。
大老爷也乏了,这顿家宴也就算结束了。
臻环没有等两位姐姐,直接回去了。臻璇和臻琳结伴,沿着抄手游廊一路往回走。
不说朝堂事,只讲何姨娘。
“我昨儿个还叫花露去看过她,醒是早醒了,就是整个人失了点活气,大约是损了血气又受了惊的关系。”臻琳说起何姨娘的时候忍不住摇了摇头,“也是倒霉遇上了。”
臻璇安慰道:“人平安才是最重要的,活气养一养是会回来的,我看何姨娘也不是那种深沉性子许久都转不回来的,等过些日子就会好的。”
臻琳应了一声:“何姨娘挺能干的,早些好起来,母亲也不会那么辛苦了。”
臻璇知道臻琳说的是段氏为了她的婚事一直在操心,嫁嫡女与嫁庶女不同,段氏又只有这么一个嫡女。当初臻珂出嫁的时候段氏就忙乎了那么久,又有李姨娘搭手,这回要嫁嫡女了,自然是更加费心,想要事事周全,幸亏有一些嫁妆是甬州备好带来的,若都在京城里靠这小半年来采办,哪里会来得及。
看了臻琳一眼,臻璇突然心中一动,道:“程叔叔……”三个字说完又不知道怎么继续。臻琳用眼神示意。臻璇才硬着头皮说下去。“程叔叔可有支持哪位皇子?”
臻琳一怔,摇了摇头:“我不晓得,信里从不会说这些,我想。他们外放多年,未必清楚京城里的局势,程叔叔也许也没个决断吧。皇上还没到不惑之年,如今谈论那个位子的归属,未免早了一些。”
臻琳这么一说,臻璇也觉得是自己多心了,不再提这样事。
送了臻琳回去,臻璇才回了自己的屋子。
夜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大老爷说的话,曾经以为那些斗争离她们内宅女子很远。可等到了京城里,才慢慢醒悟过来,原来,一点都不远。
为了裴家百年荣耀能够延续,她们都要付出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