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房的路上,谁都没有说话,耳边除了脚步声,只剩下风吹过扫下秋叶的声音。臻璇垂下了眼帘,等几缕细细雨丝落在眉梢,才发现下雨了。
雨水不急,柔得仿佛回到了春日一般,在秋风的包裹下不时飘入了抄手游廊,臻璇停下脚步,回头又望了一眼刚刚穿过的月亮门,那一头就是杜越娘住的小院了,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冒出了一个念头,一场秋雨一场寒,花总归是要凋谢的,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在来年冒出新芽儿来。
夏颐卿去了净室洗漱,臻璇坐在东次间,整理着“福禄寿喜”四个字。
执棋从外头进来,手上拿着一张纸,递到臻璇跟前:“查先生开好的方子,奶奶可要瞧瞧?”
“我看不懂药方。”臻璇抬头见执棋双手捧着,想了想还是接了过来,“这些药方往日是谁瞧看的?”
执棋垂手站在一边,道:“药方往日都是按月归档送去太太那儿的,如今奶奶管了天一院,奴婢想着要先叫奶奶看看。”
臻璇点了点头,这些规矩裴家也是有的,庆和堂里人少,秦嬷嬷又懂些药理,所有的方子都是她瞧过后归整好,再送去周氏那儿,想来夏家也是各院理着各院的方子,再送去给郑氏查看。
臻璇捏着药方,查先生的字有些随意却不难认,一味味药材写得很清楚,臻璇虽然看不懂,可有几味药还是晓得的,都是补气的,药量也比较大。臻璇暗暗叹了一口气,是药三分毒,这么天天喝下去,到底是损了身子的,可大约不如此,杜越娘的身体是连这个冬天也拖不过去的了。这药方确实是如查先生说的,给药石无医的人喝的。能拖一天便是一天。
夏颐卿从净室出来,内室不见臻璇,便往东次间来,一进去就见臻璇坐在榻上,手中捏着一张纸,看得微皱了眉头。
臻璇听见响动抬眼,一瞧是夏颐卿,便从榻子上下来,趿了鞋子行礼,唤了一声“二爷”。
执棋行礼时。臻璇又垂眼瞄了一眼药方子。这些药方不晓得在这天一院里到底是谁归档的。也不知道夏颐卿会不会翻看……
直到夏颐卿走到了身边,臻璇才回过神,抿了抿唇,到底还是抬起手把药方捧了过去:“查先生刚送了药方过来。我不懂岐黄,只能粗粗看一看。我想着往后还是和之前一样,等我看了就归档,按月送去母亲那儿,二爷觉得呢?”
“内院的事,你拿捏着来,顺手就好。”说罢,夏颐卿并没有接药方子过去,只是扫了一眼。可臻璇还是注意到,在扫到那几味明显剂量偏大的药时夏颐卿的眉头皱了皱,也仅仅只是皱了皱。
臻璇暗暗叹气,看来夏颐卿也明白这方子里的意思,她看向执棋。问道:“从前这归档是谁在做?”
“是贺妈妈,贺妈妈认得字,也懂些药理。”
“贺妈妈?”臻璇记得是院子里一个圆脸偏胖的婆子,瞧着五十多岁的模样,可听挽琴说,实际上贺妈妈刚刚满了四十,只是满脸的皱纹和两鬓的白发看起来与年纪实在不符,“那往后,等我看过之后,还是叫贺妈妈管着药方吧。”
执棋偷偷地快速瞄了一眼夏颐卿,又垂下头,恭敬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