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章 雨夜(四)

臻璇 玖拾陆 1661 字 1个月前

晚饭时,六姑太太喝了几口酒,歇在了听风苑。

夏颐卿没有回来用饭,臻璇便与夏湖卿一道往回走。

夏湖卿听说了秦伯琛的事,也有些闷闷不乐的,道:“嫂嫂与我逛会儿园子吧。”

臻璇正想消消食,姑嫂两人一道沿着园子里的石子路缓步走着。

执棋跟在后头,余光瞥见亭中似有一人,再定睛一看,惊道:“奶奶,好像是表少爷在亭中喝酒。”

夏湖卿听见了,皱着眉道:“表哥又在喝酒?不会又要喝多了吧。”说罢,拉着臻璇一道往亭子去。

亭中石桌上头,倒着一个酒坛子,似是已经喝空了。

秦伯琛趴在那儿,听见了脚步声,他慢吞吞直起了身子,却不回头看来人,支着下巴望着空中残月。

臻璇和夏湖卿在亭子外头停下了脚步。

“表哥?”夏湖卿试探着唤了一声,秦伯琛没有半点儿反应,她对臻璇道,“嫂嫂,是不是已经醉了呀?”

臻璇抿唇,照她看来,秦伯琛应当是已经醉了。

秦伯琛却突然开了口,声音清透得仿若没有喝酒一般,他说得不重,也不晓得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向臻璇与夏湖卿述说:“为何我的祖父只是山长,为何我不姓夏不是大外祖母的亲孙儿,如果秦家是官身,是不是就能开口阻拦……”

这样的话,叫人无从接口,也不知如何去宽解。

倒是秦伯琛自己,说完了这些,他回头看了臻璇一眼,弯着唇角淡淡笑了。

“是我痴想了。”秦伯琛的笑容里满满自嘲与无奈,“你们裴家有功名,有叔伯为重臣,你是前尚书大人的孙女,不还是一样,要随着那一位的意思吗?”

臻璇听他提及自己,眸子一暗。

秦伯琛的目光不知落去了何处,只听他淡淡道:“母亲说得对,思而不得,最难放下。我原以为能拥有她。妻也好妾也罢,谁知晴天霹雳一般,这样的变化我从未想到过。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等到明年上元,再也不见那个人了。”

一字一句,石子落入湖面。泛起一层涟漪。

秦伯琛说的是他,在臻璇听来,亦像是她。

那一年上元,臻璇遇夏颐卿赠玉;也是那一年上元,臻瑛夺走了原本属于她的婚姻。事发之时。吃惊意外甚至压过了愤怒不满,从未想到过的变化。

那些都已经是往事,臻璇与臻琳说过,往事都要埋在心底,再不提及。只是偶尔,会因为旁人的之言碎语回忆起一些片段。

她已经嫁为人妇。对这门亲事也没有任何不满和排斥,再提及往事之时,到底不是那个滋味。甚至会想,若是没有发生过那就好了。

可惜,就是因为有了那些过往才有了现在的她,从死在牌坊跟前的莫妍到了今天的夏二奶奶。一步一个脚印,发生过的每一样事情都是无法逃避的存在。

臻璇的这些想法,秦伯琛无从得知,他想的还是他自己的事情。

“一张圣旨,就是一辈子。”秦伯琛嗤笑出声,“我们都是一样的呢,表嫂。你说是也不是?”

说罢,秦伯琛也不等臻璇接话,自顾自转过身,又去看那残月。

臻璇看他如此,不禁摇了摇头,想到六姑太太的伤心样子,终究忍不住劝了一句:“无论是皇恩浩荡,还是父母之命,为人臣者,为子女者,都需要接受。这辈子看似因旨意而定,可实际上关系的只是自己的心。心若在,甘之如饴。心若不在,便是没有忠孝仁义压在背上,也终究是一场苦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