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氏心里跟打鼓一样,硬鼓起勇气,三步并两步到了床边,一把掀开了帐幔。
云氏脚下一软,差点摔倒,湘翮透过那摇晃的帐幔看清楚了。
老祖宗睁着眼睛,一动不动,湘翮手脚并用爬到了床前,颤颤巍巍抬手试了老祖宗的鼻息,没有一丁点的气息了,再一摸老祖宗被褥下的手,凉得她猛得又把手抽了出来。
怡翮看到这一幕哪里还会不懂,踉跄着跑出了正屋,哭着喊道:“老祖宗殁了!”
撕心裂肺一般的憾哭传遍了长生居。
执棋正伺候臻璇喝汤,突闻此声,她的手一抖,瓷碗掉在地上,碎了,热汤沾湿了她的裙角鞋面,她全无感觉,只是愣愣看着门外。
臻璇愕然不已,脑海一片空白,待听到外头动静越来越大,她才回过了神,猛得撑坐起来,却被闻讯赶来的陈妈妈一把按了回去。
“奶奶,您千万不能下床,前头三奶奶在,已经去各房传信了。”陈妈妈不住劝着,“昨日才生了哥儿,这几日可千万动不得。”
臻璇颓然躺在床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老祖宗的音容笑貌盘旋在脑海里,与她说佛经时的平和,抱着曦姐儿时的疼爱,抚着她的肚子时的期待,以及她未亲眼所见却能勾勒出的老祖宗抱着昀哥儿时的满足和喜悦。
明明昨日里还好好的,一夜之间竟是睡过去了。
从一开始就晓得有那么一天,可真的来临的时候依旧震惊得无以言表。
为何不能再多给些时日……
好在三房、四房都赶回来了,好在夏奂卿和歆姐儿能回到甬州,好在她让老祖宗见到了心心念念的长房嫡长孙。
老祖宗走得安详,应当是心满意足,了无牵挂了吧……
各房得了消息,具是伤心不已,尤其是听风苑里,因着添了昀哥儿,郑氏今日一身红色袄子,喜气洋洋,待得了信,不敢耽搁一刻,回屋里换了孝衣。
长生居里要布灵堂,臻璇不能留在这儿做月子,躺在软榻上被挪回天一院。
臻璇睁大眼睛看着已经挂起了白绸的长生居,胸口一闷,终是哭出了声来。
郑老太太和郑氏替老祖宗换了寿衣,梳了头,可老祖宗的眼睛一直睁着,抚了几次都不阖上。
郑老太太长叹了一口气,与众人道:“老祖宗这是挂念着大姑姐……”
夏府外头,管事正指挥着小厮把红灯笼换成白灯笼,几辆马车停在近前,车帘子迅速掀开,坐在里头的老妇人一瞬不瞬盯着那白色灯笼,喃喃道:“母亲没了?”
夏惠祥顶着一口气冲进了长生居,没有看一眼跪在屋里屋外哭泣的男丁女眷,冲到了老祖宗的灵前:“母亲!您怎么不等等我,不等等我啊!”
哀泣声引得本就悲痛的夏家子弟伏地痛哭。
夏惠祥扑倒在老祖宗身边,哭得几近晕厥,随行的几个儿孙根本劝不住她,泪眼婆娑瞧见老祖宗睁着眼睛,她颤着已露老态的手覆在老祖宗的眼睛上,如同年幼时闺中与母亲玩闹时一般,她带着哭腔,低低道:“母亲,我回来了,您安心吧……”
等手移开的时候,老祖宗终于阖目。
夏惠祥的身子摇了摇,脱了力气,矮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