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湖卿由长辈领着,先到祠堂外磕头告别,又去长生居里磕头。
臻璇看着夏湖卿笔挺的背影。恍惚间想到了从前自己出嫁的时候,竟也有些唏嘘之感。
待全了礼数,临登车前,素来守规矩的温姨娘突然抱着夏湖卿失声痛哭,夏湖卿本就悲伤。叫她姨娘一招,双双哭成了泪人。
昀哥儿最听不得哭声,嘴一裂大哭起来,引得曦姐儿也一道哭上了。
又是劝又是哄,这才稳住了各人情绪,登车上轿。
云氏陪夏湖卿一辆车,臻璇带着两个孩子坐另一辆,夏颐卿和夏苏卿策马而行,后头婆子丫鬟们又是几辆马车,再往后是夏湖卿的嫁妆,众人的行李,小厮护卫围着,往码头去。
昀哥儿哭累了,缩在吴妈妈怀里睡着了,曦姐儿正是活泼时候,由臻璇抱着,小手掀了帘子一角,大眼睛东张西望。
这趟进京,时间说不得宽裕,亦没有那么紧张。
九十月的天气,北方虽日渐寒冷,河道还未结冰,船能行至京城郊外,比走陆路便捷许多。
依旧是在渡口旁宿了一夜,客船货船前后五艘,扬帆。
云氏头一回坐船,本是兴致极高,要与臻璇一道去顶层的花厅里看沿岸风光,谁知身子吃不消,晕得连连呕吐,只能躺在舱室里。
臻璇过去瞧她,见她白着脸整个人奄奄的,道:“我头一回跟家里进京的时候,也跟你一样,等习惯了就好了。”
云氏颔首。
趁着船上空闲,臻璇和夏颐卿商量着婚宴的事体。
臻璇从未自己操持过,吩咐执画道:“去请了廖妈妈来。”
廖妈妈是跟着他们进京的,她是宅子里的老妈妈了,无论是红白事,都有经验,郑老太太特地让她一道去,臻璇要商量也不会没个人手。
费了几日工夫,定下了要发帖子的人家名单,又细细商量了宴席上的各项事宜,这才略松了一口气。
十月十四日,船在渡口靠了岸,路上又行了一日,总算到了青花胡同。
如今守着青花胡同的是刘佩福一家,刘佩福前几年没了,刘佩福家的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儿子儿媳妇生活,知道主子们今日进城,大儿子刘天保就候在巷子口,见了车队便打千行礼。
青花胡同前后五进,三进的内院,上一回臻璇和夏颐卿住了第四进,这次也就继续住了,夏湖卿一个待嫁娘子自然是住了第五进,夏苏卿与云氏住的第三进。
挽琴是头一回来,执画熟门熟路,领着人手脚麻利地收拾妥当了。
按规矩,臻璇夫妻隔两日要去侍郎府磕头,正让人准备帖子,挽琴笑着进来道:“奶奶,舅爷来了。”
臻璇赶忙从窗口往外看去。见到臻衡,她扑哧笑了。
姐弟两人最后一次相见是曦姐儿洗三的时候,一眨眼的工夫,都快两年了。
臻衡个头又长了些。模样却和小时候无甚变化,规矩作揖,叫了声“姐姐”。
臻璇上下打量了一番,少不得问些生活学习上的事体,臻衡一一作答,言谈之间添了与年纪不相符的沉稳,臻璇虽有些心痛,更多的却是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