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郁璐颖和肖尧说话间,大巴车驶入了一个高速上的休息区,缓缓熄火停下。
“哎,要上厕所要买水的同学注意了,”袁老师拿着大扩音喇叭站在车头前:“抓紧时间,我们计划只停十分钟。”
“你下车转转吗?”肖尧问郁璐颖。
郁璐颖不置可否,肖尧只得随着人流下了车。
肖尧在休息区的卫生间方便过后,没有立即返回车上,而是在水兜那里精雕细琢地用洗手液洗着手。
放过水以后,他感到自己的疼痛似乎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但还是长久不能散去,好像一个隐隐的痼疾。
郁璐颖把共生的事情当作最隐私的秘密去保守,不只是对她严厉的母亲,还对沈婕,对同学们,对几乎所有人保守秘密。
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这一两个月以来,自己本多次想和郁璐颖沟通一下,自己作为一个二八年华、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每天都要勉力去镇压魔鬼的难处,但是每次都有一个红色衣服的小人,穿上长裙披一头长假发,跳出来大叫着“臭流氓!”,然后另一个白色衣服的小人则对自己语重心长:“再等等,等到气氛时机合适的时候”。
结果气氛时机是一天比一天不合适了,也只能,注定,一天比一天不合适。
这种事情,除非两个人“轧朋友”(搞对象),气氛时机就永远是不可能合适的。
“哎,你们说,花痴怎么又缠上那个肖尧了?”从隔壁女厕传来的欢笑和聊天声打断了肖尧的思绪,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毕竟刮进耳朵的声音里,自己的名字总是格外响亮。
“她不就一直这样的咯,鲜格格的,好像前世里缺男人似的。”
“可她以前不都是追帅哥么,怎么这次盯上这个了……?”
“追了好几个,最后恋爱经验为0,可不就得降低标准了?”
“那这个肖尧可要倒霉了,可怜啊。”
“也不见得,依我看,这肖尧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哪能刚?”
“听说肖尧傍了富婆。”
“啊?看不出来,他还真豁得出去。”
“不是你想的那种,我听说肖尧的那个情儿也才高二,也是个能把那些男生勾得五迷三道的主。”
“那她图什么啊?也花痴啊?”
“花不花痴这阿拉就不晓得了,但花钱是真舍得。你看他今天这身行头,那可不是大兴货(注:山寨货)。”
“不是吗?不能吧?我记得肖尧连大兴的都穿不起,基本只穿校服。”
“哎呀,你这个眼力劲还得练练,人靠衣装还真不是吹的,这肖尧好好收拾收拾看看,还真有点小帅。”
“动心了?我有他QQ你要不要?”
“你什么时候加他QQ的?”
“刚入学的时候,发现读过他的文章,当年可是脑补了一个清雅俊逸的翩翩公子,拐弯抹角才找来的QQ,后来看到人,就不了了之咯。”
“呵呵,保不齐人家就是故意装邋遢窝囊,过滤掉你这样的烂桃花。”
“切,那你不也没怎么搭理过他吗?我是烂桃花的话,你就是烂桃。”
“少占我便宜,之前除了小骚区雨琴,哪有女生搭理他啊?总不能阿拉学校就是棵烂桃树吧?”
“也是,花痴和区雨琴都不是正常人,他们往一块凑就凑了,你说这郁璐颖又是怎么回事啊?”
“郁璐颖又怎么了?”
“换你没眼力劲了吧?郁璐颖明显也跟肖尧好了啊。”
“你这个也字就特别灵性——她不是讨厌肖尧,嫌他总缠着她么,好像肖尧还偷过她的内衣?哈逆心。”
“你那是老黄历了,他俩最近走得可近了,没见今天都坐一块说一路悄悄话了吗?郁璐颖的卖相灵是灵的,可她本来也算是半个怪人,我也就没多想,可你刚才不是说肖尧另外还有女人吗?你都知道,郁璐颖能不知道?她怎么回事啊?”
“那也没准,万一是肖尧轧的姘头想一起呢?”
“我看是你想一起吧?”
“我倒是真的想啊,毕竟那肖尧现在的噱头是真的好——不过我这卖相,估计人家要嫌便的,哈哈。”
“册那,伐要米孔了!(注:不要脸了)”
然后又是一串花枝乱颤的颠笑。
肖尧侧着耳朵,一直等到那群女生都走远以后,这才悄悄地出来,最后一个返回到车上。
心情复杂。
男生在一起的时候,话题永远是女生和游戏,没想到女生在一起也会聊男生啊。
成为话题议论的中心,是什么体验?
感觉就,挺不咋地的。
大家都是文学社的人,怎么说也是文艺女青年,说话简直有辱斯文!
姘什么头?你全家都是姘头!肖尧气呼呼地想。
说话这么脏,伐要米孔了!
不过,肖尧也能感觉得出来,有些人是在酸,而且那些女生夸自己“噱头好”,这感觉还不错。
感谢老婆大人,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粉身碎骨也难以为报。
哎呀,又开始蛋疼了。
袁老师再次清点了车上的人数,大巴便又驶出了休息区,向着舟莊的方向继续进发。
“对了,有件事情我得和你解释一下。”肖尧对着郁璐颖,期期艾艾地开口了。
郁璐颖没有作声,只是摘下左边耳朵的耳机,嘴角带着笑意望向了他。
“那个……那天夜里,我不是要摸你的……摸你的……”肖尧忍了忍蛋疼,身子往郁璐颖那边倾了倾,压低声音,但开口依然不自觉地选择了迂回。
郁璐颖的脸红了起来。
“我知道的呀,我后来想到了,你是感觉喘不上气,想把沈婕的胳膊拿开对伐啦?”
“啊对对对,你真是冰雪聪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