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肖尧急道:“这些只是暑假作业,肯定都是没有太大难度的题目,我可能确实没学,但郁璐颖都会的。”
“郁璐颖?你什么意思?”
“共生,忽然减弱了,不灵了,补考要糟了。”
“啊?”沈婕一怔。
肖尧重新在床沿坐下,和沈婕讲了刚才做作业的时候所发现的事情,又讲述了自己打电话给郁璐颖确认共生减弱的结果。
“还有这种事?秘密说出来就不灵了?”沈婕眉头紧皱。
“不知道,我下午在学校里的时候,共享郁璐颖听力的能力也变差了,”肖尧也想起来了:“只是当时都没往那方面想,所以完全没有注意到。”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沈婕问他。
肖尧拧紧了眉头,仔细思索、回忆着这几天的种种蛛丝马迹。
“起码,今天中午的青椒肉丝你就已经做砸了。”沈婕忽然想起了什么。
“Emmmmmm……但肯定不是今天早上。”肖尧自言自语道。
“这个先放放吧,就说眼前,你补考准备怎么办?”沈婕也柳眉微蹙,面露忧色。
“就是这个问题啊,”肖尧用左拳砸了一下右掌:“郁璐颖说可以给我加紧补课,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我基础差,又只有三天时间,又不是开学补考。而且和她接触多的话,我怕你又不高兴——”
“肖君,”沈婕面色温和地答道:“作为一个单身的人,和谁交游你不需要和我打申请报告。”
“唉,你别闹了……”肖尧挠起了自己的两边鬓角。
“你现在来跟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沈婕又开始凶了起来:“你告诉我,我能帮你做什么?今天晚上开始帮你补课?”
“我不是那意思,”肖尧扶额:“我不是都跟你说了吗,我现在痛定思痛,往后余生,不会再有什么瞒着你了,所以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来这边告诉你,有什么问题吗?”
“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沈婕告诉他:“你对我没有这个义务了。”
肖尧的嗓门提高了几度:“而且我觉得,如果你介意的是我跟别的女人共生这件事,那么现在——”
“我不介意,”沈婕口是心非道:“我不在乎。”
“你怎么还没完没了呢?”肖尧终于急了,脱口而出了这句话:“作也要分时机场合,我现在都这样了,已经很烦了——”
“你现在都这样了,”沈婕一脸平静地点点头:“所以我就应该哄着你,让着你,抱着你,安慰你,替你想办法,帮你擦屁股。”
“?”肖尧说不出话来了。
“拜托,”沈婕扶着自己的额头:“你不是野比大雄,我也不是你的哆啦A梦,你一碰到事情喊我名字就行了——我能怎么办啊?替你去考试吗?”
“我不需要你怎么办,我只是告诉你,现在,有这么回事……”
“肖尧,我不是你妈妈,你不是我儿子,我也只是个小姑娘,我只比你大一岁!”沈婕的语气激动起来:“我们哪里是在谈恋爱,哪里像夫妻关系,根本就像母子关系好吗?”
肖尧僵在原地,一动也动不了,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觉得喉头发涩。
“我有什么办法啊,谁让你高一一整年都不好好读书了?”沈婕越说越来劲:“我就不明白了,我沈婕哪点不如人了?为什么我的第一个男朋友,我未来的老公,我女儿的父亲,就是这么一个不读书、不上进的人啊?你在摆烂的时候就没有想到过今天的结果吗?你现在问我有什么用啊?
“你想让我怎么样?我认识的人现在都没法去见,难道我去让我爸帮你?还是找张正凯的爸爸帮你?他们是能帮你解决问题,你肯吗?还是说,等你被学校开除以后,我再让我爸重新给你找个学上?我告诉你,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开除处分是跟进你的档案的——”
“我就没有这个意思好吧?”肖尧脖子上的青筋凸起:“你怎么想象力这么丰富啊?”
“爸,妈,你俩怎么又吵起来了啊,”沈天韵绝望的声音从肖尧的背后传来:“刚才不是都快和好了吗?”
“出去!”“出去!”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喝到。
沈天韵比了一个脏话的口型,出门去了。
为了防止女儿听到,两个人都压低了声音。
沈婕说:“我下午的时候还跟你说,你连作弊都作不明白,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这不是作弊,甭管怎么学的,会了就是会了——请问你现在会了吗?不属于你的,就算你用非常手段拿到手,终有一天是会离开你,这个道理原来你不懂啊?”
“对,你说得对,诚恳接受批评。”肖尧点头道。
沈婕意识到,自己说话有点过激了,可能并不完全公正,可能会伤害到男生的自尊心。
她知道,自己纯粹是在宣泄情绪,但她现在就是想掀桌,就是想撒野。
少女沉默了一会儿,认真做了几个深呼吸,还是阻止了自己说出更难听的话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两行清泪从她的眼角滑下,肖尧慌忙起身去沈天韵的饭桌上拿抽纸,回来擦沈婕的脸。
沈婕摇了摇头,一把从他的手里夺过抽纸,自己一边擦着脸,一边用有些哽咽的声音说道:“肖尧你知道吗?我住在你这里的时候,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等我回去以后,我该怎么面对我爸爸,让他同意让我跟你订婚。”
好事啊,肖尧默想,但是没有说话。
“现在我觉得根本不可能,我觉得好绝望啊,狗子,”沈婕哭着说:“我要怎么样才能让我爸爸说服我,跟一个上高中都能被开除的人订婚啊?”
让你爸爸说服你?已经语无伦次了是吧?
“都是我不好。”肖尧发自内心地说,然后轻轻地抱住了沈婕:“喵麻麻别哭了。”
沈婕让他抱了三秒钟,没有回抱,随后用力推开了他:“回去吧,别让女儿看见我们这样。”
肖尧没有动弹。
“给我点时间吧,”沈婕轻轻地说:“这几天你都不要再过来了,我们先不要见面了,你自己好好复习,让傻妹帮你,能考多少分就考多少分吧。”
肖尧继续沉默。
“狗子,我需要空间,我需要好好地想想,很多事情,很多很多事情。”沈婕用近乎哀求的口气说道:“你可以给我吗?偶尔,也让我也任性一下?”
肖尧叹了一口气——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自己还能说什么呢?
“好。”肖尧一边说着,一边凑过去,在沈婕的脸颊上轻轻印下一吻。
沈婕一动也不动,没有闪。
然后,肖尧把自己的脸侧了过去,停了三秒。
直到,那个小小的嘴唇,在他的脸颊上贴了一下。
“谢谢。”肖尧站起身来:“晚安。”
“晚安。”沈婕的眼神还是有点涣散。
——分割线——
这天晚上,理所当然地,肖尧睡得很不踏实。
他被噩梦惊醒了很多次,好不容易合了会眼,又被窗外的狂风暴雨声给弄醒。
这风大得邪门,吹得整个窗棂都在“咔啦咔啦”的响,肖尧觉得这栋老房子都好像是暴风雨中的一叶孤舟,随时都会被旋涡吞没。
而自己即将失去一切的可悲命运,也是如此。
……夜阑卧听风吹雨,海建正凯入梦来。
肖尧的脑子里滑稽地跳出半首打油诗,忍不住苦笑起来。
范仲淹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却是肖尧怎么也达不到的境界。
事实上,他整晚都在觉得,世界末日要来临了。
这下,自己是真的要被退学了。
但比起退学,沈婕的态度更让他如坠冰窟。
那些伤人的话,反反复复地在自己的脑子里,滚来滚去。
好冷啊……真的好冷,这还是夏天吗?
另一条毯子在哪里?怎么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