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的窗户洁白透明,透过它射入的阳光温暖而柔和,照亮了整个窗明几净的空间。
肖尧独自一个人坐在最后排的角落里,靠在椅背上,托着腮帮子,凝视着窗外飘荡着的白云,一脸恍惚的神情。
就好像他幼儿园时,小学时,初中时常做的那样,少年郎一如既往地将那些无拘无束的白云想象成各种形态,有时是奔跑的马匹,有时是自由翱翔的鸟儿,有时……哎,这怎么成了一个十字架的形状,这可是君士坦丁大帝的待遇啊。
突然间,教室里喧闹的声音渐渐降低,引起了肖尧的注意。他抬起头,看到班主任姚老师带着一名令人惊叹的女孩子走进了教室。
嗯?姚老师?感觉哪儿不太对劲,但是又想不出来哪不对劲。
算了,不管了。
跟着姚老师进来的这女孩子身材娇小,容貌出众,引人注目。她长发披肩,身穿着圣方济各中学的白底粉袖夏季短袖校服,下身是一条配套的运动校裤,有七八分长,因此,白色的老爹鞋和校裤的裤腿间露出了雪白的棉袜。
肖尧心中一动,如此美丽的女孩子出现在教室中,仿佛整个空间都被她的光芒所照耀。她的双眸明亮而清澈,微微上扬的眉毛勾勒出一抹妩媚,红唇微启透露出自信与神秘。
尽管班主任姚老师还在场,教室下面不论男生女生,却依然窃窃私语起来。
男生们的语气中普遍带着一丝兴奋与期待,夹杂着一些坏笑,间或还有类似于“这是我的,你不许和我抢,你只需在角落里想”的调侃;女生则有一些带上了警惕与防范的表情,当然,也有人漠不关心。
姚老师重重地咳嗽了两声,把嘈杂的议论声勉强压下去了一大半:“那么,就有请转学生做个自我介绍吧。”
教室里终于安静了下来,那转学生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拿起一截粉笔头,在黑板上用苍劲的指力写下两个娟秀的字体:沈婕。
接着,那姑娘转过身来,面向全班自我介绍道:“我叫沈婕,来自市七女中,从这学期开始在贵班级插班,请多多关照。”
说完这话,90度直直鞠躬,一头长发像铅笔一样垂了下来。
伴随着稀稀拉拉的掌声,议论声也重新响了起来,沈婕却好像没听到一样,只是自顾介绍下去:“我转学的原因是,为了和未婚夫提前培养感情。”
教室里炸成了一锅粥,有人面面相觑,有人大声欢呼起哄,有人刚找到了新目标,此时正因为失望而抱头趴在桌上,还有人在互相打听这个“未婚夫”究竟是谁,并提出了多个人名……
姚老师手里拿着三角尺,大力地敲着讲台,可是并没有一个人理他。沈婕走到老师的跟前,和他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便直直地冲着肖尧边上那个空桌子走来。
班级里嘈杂的议论声更响了。
沈婕没有搬走那套桌椅,而是将它们推着,和肖尧的课桌拼到一起,随后甩了甩自己的长发,放下书包,坐下。
顿时,肖尧感觉到有几十道目光汇聚在自己的身上,有如万箭穿心般。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么此时此刻,他肖尧已经……已经……
……已经醒过来了。
肖尧坐起身,见窗外的夜色还正浓。
刚才的这个梦好真实,真实得仿佛像是某种清晰的预兆。
就算是一场梦,醒来还是很感动。
其实仔细想想,沈婕说要转学来圣方济各中学陪自己,那是再好也没有的了。
对他肖尧能有什么坏处呢?
有百利而无一害。
到时候能奶奶回来了,跟她老人家陈明情况,叫上亲戚朋友和要好的同学,随便找个酒楼摆上几桌,以后沈婕就可以在奶奶家正式住下了。
对了,天韵和未来的秘密不妨也告诉奶奶,以后我们就是一家四口,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四世同堂,人生至此,当浮一大白。
每天白天手牵着手一起去上学,做同桌,中午一起吃饭,参加相同的选修课和社团,放学再手拉着手一起回家,一起写作业,一起……
初中时那个幼稚的幻想或者说梦想,其实现就在眼前了,自己还有什么好忧心忡忡,闷闷不乐的呢?
……分明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么做会损害沈婕本人的未来发展前途。
她沈婕现在固然是头脑发热,心高气傲,叛逆心起,自我感动,做事情不考虑后果,但是她之后,九成是要后悔的。
如果把这件事讲给沈天韵或是2034年的沈婕听,她们俩也一定会特别大声地表达反对吧?
说白了,34年的那个沈婕一定不会希望她这数十年的事业打拼被小沈婕给釜底抽薪,毁于一旦,而沈天韵呢?再怎么样,沈鸿生也是她的亲爷爷,这种血脉和亲情的纽带,是割舍不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