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质水管被磨得发烫,终于在他的不懈努力下割开了一半。
而徐安顺的捣乱也起到了作用,女人惨叫的声音产生了停顿,想来是那个杀人犯去检查直播设备了。
趁着这会儿功夫,孙傀更加卖命地动着手里的柴刀,终于是将那根水管给彻底割断。
他悄悄将门缝推开了些,虽然上了锁,但也比之前裂开的缝要大。现在也管不上那个女人听不听得到了,孙傀趴到门上,道,“绑在你手上的水管被我割断了,你能自己逃跑吗?”
孙傀听到那个女人发出一道意义不明的呜声,然后门板就猛地被震了一下,是那个女人从地上站了起来,并挣脱开束缚着她的水管跑了出去。
然而出乎孙傀意料的是,那个年轻人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去追那个女人,而是来到仓库前将锁打开,把里面的孙傀揪了出来。
他到底还是不敢对人下手,拿着把柴刀也劈不下去,还反被身手较好的年轻人给制服了。
“你果然会这么做。”年轻人只是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就把孙傀带到了面包车副驾驶上,发动汽车开了出去。
“你该不会觉得人能跑得过车吧?”年轻人猛踩油门道。
孙傀被安全带紧紧束缚在副驾驶位上,夜色里,他只能通过面包车的前灯看清路上的景色。
那个女人并没有跑远,甚至因为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摧残而摇摇欲坠,听到身后的车声也只是无助地回望了一眼。
远光灯照亮的范围里,孙傀还没有反应过来,这辆车就猛地冲过去将那个女人的身体狠狠撞击了出去,而年轻人却没有立即将车停下,而是直接又开着车从那个女人身上轧了过去。
“现在,你真的是共犯了。”
这句话狠狠地敲在了孙傀的头上,让他双唇泛白,止不住颤动。
“哈哈,开玩笑啦,你不过是被我胁迫的,不用担心蹲牢。”年轻人拉了手刹,下车打开副驾驶的门,将失魂落魄的孙傀拖了下来。
“怎么样?是不是跟徐安顺的经历有点儿像了?”年轻人将他拉到了那个女人的尸体前,声音盖过那些恶灵的惨叫声道。
孙傀一下就跌坐下去,看着眼前被碾得不成人形的尸体,以及淌到他面前的混合着肉沫的鲜血,心脏承受不住地抽痛。
在即将昏过去的时候,一只手却突然温柔地遮上了他的眼,隔绝了他的视线,将他从那片鲜红中解救出来。
只余心跳的节奏声中,林海洋代为转述的话语轻柔地传入了他的耳里,“别看,别听,调整呼吸,没什么大不了的。”
孙傀闭上眼,内心浮现出他自我安慰的声音:那不过是具陌生的尸体,又不是第一次见死去的人,他连鬼都不怕,又何况是一具失去温度的尸体呢。
尽管脑子还是一片混乱,但他也尽力避免了再次在杀人犯面前晕过去,呼吸也没有一开始那么困难了。
年轻人却在这时走到了他旁边蹲下,混合着恶灵的惨叫在他耳边笑着问道,“你现在更恨谁?是我,还是那个肇事逃逸的司机?”
孙傀双唇轻颤,将徐安顺的手轻轻拉下,看向手上失去温度的血液,情绪出现了失控,他将手猛地攥紧,看着血液顺着指缝往下滴落,重新汇聚到他的身下,又捂住胸口带着明显的哭腔问道,“杀人对你来说是有什么好处吗?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年轻人拍了拍他颤抖的肩膀,站起来,却也答非所问道,“看来你更讨厌什么都做不到的自己啊。”
“……”内心的想法被看穿,孙傀放下手,愣愣地注视着眼前沾血的地面。
雷声比闪电先要降临山庆市的天空,但雨却迟迟未下,仿佛只是个单纯的恶作剧,又或是一个善意的提醒,驱散着在夜间游荡的人群。
那具尸体有部分粘在了路面上,年轻人便从后备箱里拿来了一把铲子,简单处理了一下,才拖着那具尸体往那间废弃仓库而去。
这是个好时机,对方并没有拔掉车上的钥匙,他随时都能驾车逃离。然后找机会报警,让那个杀人犯落网。
可那声“共犯”却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这里没有监控,他身上沾了血却又没有伤口,如果杀人犯一口咬定他就是帮凶,那他还是有很大的概率会被冤枉入狱。
再者,就算不会无辜入狱,他也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让他的父母担心,也害怕学校里传出关于他和杀人犯的谣言。所以他只是看了那辆面包车一眼,就起身跟上了杀人犯。
但他也没打算彻底妥协,借着身后面包车亮起的灯光,他从兜里摸出了他的手机,悄悄打开相机录像功能,将背对着他的那个杀人犯给录了进去。
尸体拖行的痕迹一路往仓库门口蔓延,孙傀将手机收起,不再靠近。而那个杀人犯却转身朝他勾了勾手,让他过去。
孙傀不安地看了他一眼,紧张地捏着衣角,抬脚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