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为定。”容齐也把手掌重重击出。
两人间的约定暂时密而不宣,倒是皇帝陛下先知道了中女史患病之事,禀报此事的人当然是中常侍,容齐要告假,得先上报中常侍,一般情况下中常侍不会将这样的小事禀知皇帝,可现在却并非一般情况。
“据中女史说,倒也并非什么恶疾,只是……她入事乾元殿多年,原比在别的房署要辛苦,转眼也过三十了,腰骨腿胫都不好使了,渐觉力不从心,昨日夜间不小心,闪了下腰,怕是得将养一段时日,又说她原本也想向陛下求个恩点,调去更轻省些的职位,不必久久站立和跽坐为上。
总之啊,容女史应是想卸让她乾元殿中女史的职位了,她举荐的两人,一个是子施,一个是王女史,说是要公开考较她们一番,谁的才能更优,谁暂代中女只之职,她还说王女史入事尚短,且这回重返乾元殿,别的女史未免也有些议论,王女史除非才干优佳,才能使所有女史心服口服。”
“这样说,她倒是为了帝休着想才用这办法了?”皇帝拈着胡须微微笑:“帝休真是个鬼灵精,她年纪小小,对人性的揣摩却异常的准稳,情知容齐是偏心子施的,也一定不会跟朕明言之所以在这关节上提出调职,是被帝休逼的,总归是有套冠冕堂皇的说法,我大略知道丫头要怎么打这场翻身仗了。”
“那陛下可有兴致到场观战?”
“我就不去做这看客了,你也别去,横竖反正,事后都能听说战况。”
“陛下对王女史真是满怀信心啊。”
“当年小顾的才华、见识就很朕惋惜了,她一不是儿郎,另又无意入后宫,朕再是赏识她,最终也只能许她出宫嫁人,可小顾毕竟少了几分锐气,也从不愿意牵涉争斗之事,帝休的文采虽不如小顾,可显示出来的智计,却更胜小顾一筹。
帝休这丫头,的确适合在内廷生存,其实像容齐等等女官,小心机是有,并不是大奸大恶之徒,虽然有时候这样的人也可能会坏事,但如果他们真正的信服者是正直智慧的人,他们根本就不会误入歧途邪道,与其说朕是对帝休满怀信心,不如说,朕始终相信这世间绝大多数人的人性,都还存有光明的一面。”
如果这是一场公平的比试,瀛姝一定赢得十分漂亮。
可是有的人,会因公平的比试怯场,正如子施,听说有机会获中女史一职,先是喜出望外,也是发自内心的不舍容齐调去别的房署,她一边哭着叩谢容齐的赏识,一边请求容齐不必急着调离。
“女监虽不宜久立长跽,但大可请求陛下就在乾元殿领一清闲些职事,女监只是体力不济了,可论历验,仍然无人可以取代,我虽有幸得女监教导提携,却有自知之明,对于如何分配女史们的职事,我历验尚浅,保不得会出疏漏,必需女监继续把关,才能保证乾元殿中条理分明。”
为此子施竟还举了实例:“过去乾元殿里也未必不设掌史,如秋掌史,那时女监完全已能独当一面了,秋掌史尚还一直在乾元殿中荣养,直至患重疾,才移去颐养署。”
容齐原本是个刻板得不动悲喜的人,此时却也流露出了欣慰的神情,她还是端坐着,可唇角噙笑:“我最抵触的,其实就是在其位不谋其责的事态,我并不是针对秋掌史,贬斥她的德品,秋掌史是很勤勉的,不过她因入事乾元殿,习惯了乾元殿女官不预任免赏罚的规定,她不觉得自己有处断人事的能力,若是调去别的房署任掌执,担心不能尽到职责。秋掌史曾经教导过我,‘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们虽不是文臣武将,只是内廷女官,可若是还能为君国效力,就不能尸位素餐,你当秋掌史真的只是在乾元殿营养么?你们后来入事的女史,各人的心性,优点和短处,她都替我留着心呢,轮值时次的优化制度,如何评定绩效,等等的细则也多亏她仔细推敲才更加完善的。”
容齐发了阵呆,又对子施说:“你也别光顾着不舍,还是先好好准备比试吧,王女史虽然品行不佳,但并非庸碌无能之辈,她也算是个强劲的对手。”
这下换子施发呆了,怎么还有比试?对手竟然还是王瀛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