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人从不说没把握的话,你应当也清楚,你因为贪财,却搅进了更多祸事,江嫔被冤害,以及小公主遇害,这都源于你的一时贪心,不过你毕竟不是罪魁,而且陛下也不至于追究罪魁,你如实招供,或许,会有一线生机。”
瀛姝不想给潘持太多考虑的时间,她说完,就往屋门处移动,她推开了门。
潘持立即看见了督监那双皂角靴,刚才他就看见了靴子一测沾染的泥污,一模一样,督监竟然一直在立在门外,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中女史的问话督监也听见了,中女史的确是奉圣命!
“中女史留步!”
瀛姝当然适时留步,她又重新关上门,回到窗户边上。
她冷眼看着潘持吭哧喘着粗气,摁捺着烦躁的心情,等待潘持已经崩溃信念后的坦白,乔嫔的恶行其实已经被陛下洞察,但陛下并没有深究的意思,这是因为陛下不想损及南次,可在当废储之后,南次也有望成为新储君,乔嫔曾经的恶行就不会真被含糊过去了,瀛姝能预判形势的发展,可她无法去阻止和改变什么,她现在的心情也十分紧张,但只有这么一条路——开弓没有回头箭,当她重生后选择入宫时始,其实就注定了会走到如此困难的局势。
“中女史应该也知道罪徒当时担任的值务吧?”
“你当时应当负责宫苑的灯烛照明,可在那之前,你已经和二皇子十分亲近了。”
“说不上亲近,当年文华堂只有四位皇子在那里读书,太子时常被二皇子、三皇子挑衅,四皇子只顾埋头苦读,不参与这些矛盾争执,三皇子更高傲,只有二皇子最喜欢听奉承的话,我们这样的寺人,也只会说些奉承话。
后来皇子们都不再文华堂听讲了,罪徒就调出了文华堂,罪徒没别的本事,唯独对香料之物十分敏察,有回巡看华林苑,在尤其僻静的疏声阁,拾掇得一个香囊,里面有味香料,是二皇子尤其喜欢的,这味香料连宫里的储存都少,唯独江东贺氏因为跟峒人的交道,不缺苍龙脑,罪徒因生于始安,故而对苍龙脑再熟悉不过,也知道江东贺有一支族人长期镇守交趾,获苍龙脑香极其容易。
罪徒当时极其诧异,二殿下并非喜欢清静之人,何故会将随身携带的香囊遗在疏声阁?因此罪徒就对疏声阁多加留意,发现了二殿下竟和殷才人在那处私会。而那时,乔修华因为江淑仪忌恨,四处网罗宫人,罪徒贪占小利,曾经就将文华堂诸皇子之间的事告诉乔修华,得到了一些修华赏赐的财物。
二殿下与殷才人间的事,罪徒情知不难告发,否则死的是罪徒,二殿下毕竟是皇子,江东贺氏又是权阀,罪徒若是举告,简直就是自寻死路。可当时……五殿下虽然年幼,但是几个皇子中最特殊的,唯有五殿下才能为陛下关照,令临沂公亲自教导,罪徒觉得,若是投靠乔修华,或许日后会有大机遇。”
瀛姝只觉脑袋一阵刺痛:“乔修华可曾许诺你什么?”
“只不过让平邑伯将百亩良田转让予罪徒,乔修华叮嘱罪徒不能声张,而后先是发生了殷才人莫名昏睡而亡的事故,紧跟着,江淑仪又因谋害小公主获死,罪徒隐隐察觉了这一切都因罪徒而起,也实在不安,且乔修华再没搭理过罪徒,罪徒并不敢再提这件事案。也是恩徒的机缘,曾经训教的一个小寺人竟然得到了七殿下的重用,因此罪徒又攀附上了李淑妃,可就此再也不敢和二殿下、愉音阁有来往。
罪徒调去瑶华宫,也是因为想和乔修华彻底斩断联系,平邑伯当年转让给罪徒的良田,罪徒又无力耕种,只好仍请托平邑伯令人操持,数载的收益,其实罪徒未获一谷一粟,反而还要负担耕夫钱,因此罪徒就想借在瑶华宫所敛之财,另建根基,好跟乔修华商量,将罪徒名下的良田变卖,钱帛先由乔修华暂管也无事。”
瀛姝听得实在是……内心五味杂呈。
乔嫔这个人,徒有野心,竟连财帛之事都不懂得干脆交割,她遇见的是潘持,如果遇见的是吕安这样的人,恐怕不用等到司空北辰收拾平邑乔,早在司空北辰不曾巩固储位之前,她就已经死于内廷了!!!
若是那样,也还好了,至少不会牵连南次。
“可谁知道,三皇子竟然查实了罪徒的贪赃之行,罪徒为了保命,只好要胁乔修华,可罪徒真的不知乔修华当时会怎么做啊。”
瀛姝已经不需要再问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