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才好不容易才支走了大嫂申氏婆媳,没想到三房竟来得这么快。
“你比上次回家,越发清瘦了。”温氏把瀛姝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又从肩头到手腕,都“揉捏”了遍,叹了声气:“在家里是娇生惯养,吃穿用度都没有份例的限制,不像在宫里,我听说乾阳殿的中女史还得侍驾早朝,有时近正午了才能用朝食,还没有药膳补汤的份例,怕是连羊乳都没有,真真是受苦了。”
“祖母,我不是清瘦了,是个头长高了,您瞧瞧,我都比芙妹妹高出半个头了。”瀛姝拉过佳芙,背靠背将个头儿比给祖母瞧。
温氏才留意见佳芙,笑着道:“这是谁家的女儿啊,我竟没见过,近前些让我瞅瞅……是个水灵的孩子,气色好,眉眼清秀,就是也清瘦了些。”
姚氏心中不舒坦,借机说怪话:“阿家当然没见过她,她原本是族里的养女,从前是凑不到阿家跟前的,不过五娘入宫后,娣妇觉着身边冷清,才把她真当成三房的女儿养了,如今啊,不少下人都知道,佳芙可要比二郎、四郎这样的正经主人还要风光体面。”
姚氏这话的目的无非要拱起温氏心头的怒火,温氏最计较的是陆氏让王岛“绝后”不说,甚至还死活不答应过继子嗣,如今宁愿把一个奴籍出身的贱婢当女儿养,简直荒唐可笑。
王岛今天原本心情愉快,甚至都没看见姚氏伫在正厅里,猛不丁听几句怪话,先就被拱起火来,冷哼道:“芙儿既然是族里的养女,跟二郎、四郎有什么区别?她比二郎、四郎讨喜,难道还是她的过错了?”
温氏瞪了王岛一眼,转脸又冲佳芙笑:“你过去虽没来我跟前问安,可你的闺名,佳芙两字吧?我是有印象的,那时族里的养女可都是我取的名儿,亭亭净植香远益清为芙,这名跟你还真是般配。”
瀛姝见祖母果然对佳芙有好感,便又拉着佳芙,要行大礼:“祖母虽说了不必拘礼,可我和芙妹妹还没有拜贺新岁安康呢,祖母别想省了给我们的新岁赏。”
姚氏把脸干脆别开了。
她融不入正厅里喜洋洋的气氛,也没有谁在意她,温氏让瀛姝和佳芙一边一个挨着她坐在榻上,突然想起另两个远嫁的孙女来:“大娘也就罢了,嫁得近,我时常还能见她,也不知二娘和三娘现在如何。”
姚氏听婆母唯独没有提起青娥,大觉愤怒,可想到股金还要问婆母筹借,又只能压住心火:“三娘的婚事可是翁爹亲自作的主,她的福分可比四娘强多了,她心里想也只记着翁爹和阿家的情,出嫁后从来没有捎半点音讯给她的爹娘,不过我听说,女婿至少依然闲散着呢,女婿经选官入仕怕是不易,那也该尽早去军中或者州衙历练,毕竟是世家子,不怕没有机运谋重职,可女婿不上进,便难得宗长的看重,那三娘的日子应当并不会顺心吧,因此我也不怪她的不孝。”
瀛姝看着姚氏那张刻薄而不自知的脸,暗觉好笑——三姐姐现人都不在建康,她一个嫡母,还没忘记数落庶女的不是呢,三姐的夫家远在临州,蜀道难,驿传不易,且三姐明知她哪怕是书信问候,她的父母也是不屑一顾,才省了废心思去完这过场,居然就被冠上了不孝的罪名。
温氏只当没听见姚氏那番话。
申氏却笑道:“昨日杨侍郎来家,他是年前才刚从临州赶回建康,他和三娘婿的兄长过去是同僚,和三娘婿也算交熟,据他说啊,三娘当是有孕了,三娘婿是想等三娘胎信更稳了才写信报喜。
二娘也好着呢,二娘婿在南海郡,竟拜得隐居柯子岭的名士为师,外孙子也健康,夫妻感情也和美,且还有一个喜讯,幸许二娘婿的老师要荐他来建康求学,二娘婿和二娘怕是还要在家里寄住一段时日呢。”
温氏唯独没有提起自己的女儿王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