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玉的确是变了,她与季母的接触多起来,逐渐发现她的这个婆婆很是具备了当演员的潜质。
在人前和人后,对她的态度常常判若两人,尤其是在季月朋面前。
比如,当着众邻居或亲戚朋友的面,季母会笑眯眯地给她扣好衣服最上面的那颗扣子,说是山里的风又冷又硬,灌进脖子里会着凉感冒的。
比如,将她掉落在衣领上的头发捏下来,拿在手里,仔细看看,心疼地说一句,你要好好吃饭啊,瞧这头发毛躁的,不见半点油光。
比如,有时季月朋出差刚回到家中,她会马上带着一大篮子好吃的进城,当着儿子的面亲自洗衣、拖地、做饭。
再比如……
而季母所做的这一切,总能被季月朋在不经意间适时地看见或是听见,并感动于心。
还有一次,发生在婚后不久,季月朋带着方子玉一起回到季家山窝,季母瞅准一个机会,又见缝插针地诉说季月青某次去他们家,方子玉是如此这般的怠慢了她。
当娘的话说的软软的,语气也拿捏适度,又和着委屈的泪水,润物无声般地灌进孝顺儿子的耳朵里。
季月朋深感愧疚,慌忙安慰季母,刚要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方子玉走了进去。
季母借着眼角的余光,看见方子玉的眼神先是迷惑而委屈的,继而惊讶地瞥了他们一眼,却不开口说话,猛地一转身,跑出门去。
季月朋犹豫片刻,还是追方子玉去了。
从此,嘴笨的方子玉会尽量远离季母,减少与她的单独相处。
从此,季母的心有些灰灰的,冷冷的。
巨大的悲哀常会袭上季母的心头,家中仅有的两个男人,一个是她的丈夫,另一个是她的儿子,他们的心思都不在她的身上了,一个多年前就不在了,另一个也将逐渐远去。
这个方子玉,还真是丑人多福啊!
陈年的大木床安卧在屋子的黑暗中,在季母的身下吱嘎有声,它似乎稳稳地窥到了这个女人不可告人的心思。
一声无言的冷笑从鼻孔中来,匍匐在冰凉的土墙上,在孤寂中找寻着切点。
十一月,方子圆生了,是个白白胖胖的男孩儿,取名王涵墨。
王父王母乐开了花,脸上清浅的皱纹都舒展的没了影。